“皇上還是在裏頭不吃不喝嗎?”
兩天後,米宓和安勳並肩站在尹妃寢殿外,二人身前跪著一個太醫。
太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是,皇上她自從駱鳳卿薨了之後,一直這樣水米不進的,微臣想盡了辦法,可皇上……”
“這可怎麼辦,她這兩次就熬不住了,以後還不定怎麼樣呢。”米宓轉頭看了看安勳,“文正卿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皇上振作起來,這幾日的朝政都是吳丞相代理的,可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吧?經過這兩次的事情,外頭可都議論紛紛了,說皇上為了一己私情不顧大局……”
“我能有什麼辦法,又不是我把燁軒和冥玄害死的。”安勳的眸子微微一緊,“更何況,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那天侍衛們找到冥玄的時候,冥玄已經和小九一起倒在了血泊裏,尹妃跌跌撞撞地推開侍衛們上前時,冥玄還有最後一口氣,目光落在驚呆的尹妃身上,緩緩閉上了眼睛。對於尹妃來說,冥玄是活生生死在她的麵前的,她怎麼不痛?
而更讓尹妃如雷轟頂的是,太醫們後來驗屍時發現,冥玄已經懷有身孕。
“的確不一樣。”米宓低聲說著。
她抬眼看了看麵前的太醫:“駱鳳卿有孕之事,為何你們一早察覺不了,你們不是日日都要請脈的嗎?”
“這……臣等是想為主子們請脈,可是主子們嫌麻煩,漸漸就都給推了,微臣也做不了主啊。”太醫說的也是實情,他們原本就是江湖中人,無拘無束慣了,哪裏受得了這種近乎嬌氣的日日請脈?
“既然如此,陳太醫還是為這宮中所有的主子都查查吧,說不定能查出個什麼高興事,也好讓皇上振作起來。”米宓到底還是不想讓尹妃這樣消沉下去,便提議道。
尹妃臉色蒼白地靠在床頭,嘴唇也是幹裂的,可是她實在吃不下什麼東西,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冥玄最後那個眼神抽空了。
尹妃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現在細細回想起來,冥玄當時似乎是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才突然那麼反常,更直接的證據是,他把自己打暈了。也就是說,冥玄是故意去送死,那燁軒呢?他也是故意的嗎?可這又是為什麼?
“皇上,皇上……”穎兒小心翼翼覷著尹妃的臉色低聲呼喚。
“我不是說過,沒事別來煩我嗎?”尹妃連發怒的精力都沒有了,虛弱地抬眼看著她。
“皇上,奴婢有事才來的。”穎兒此時都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太醫剛剛為文正卿請脈時,發現文正卿有孕了,奴婢這才來稟報皇上。”
“什麼?安勳懷孕了?”尹妃愣了愣,微微撐起身體,“你說真的,不是在騙我?”
“奴婢哪敢騙皇上,此刻太醫就在門外,文正卿和,和……米將軍也在。”穎兒低聲說道。她不知道此時提起米宓會不會惹惱尹妃。
尹妃輕輕歎了口氣,這可真是兩難了,冥玄才走了兩天,這種時候她該高興嗎?
“讓太醫進來吧。”尹妃倚在床頭輕聲說道。
“是。”
太醫進來告訴了尹妃,安勳的身體一直很好,胎兒也很健康,隻要好生養著,生產之時應該沒有大礙。
安勳知道這時候尹妃心裏難受,也很體貼沒讓尹妃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來順應自己的心意。當然,如果這種時候尹妃真能發自內心的欣喜若狂,那也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尹妃了。
“皇上先把這粥喝了吧,你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米宓知道安勳有孕之後,便特意讓他去伺候尹妃,尹妃看在孩子的份上,怎麼著也會聽聽勸。
果然,尹妃接過碗盞,將粥喂入了口中:“安勳,你既然懷孕了,就別操勞了,回自己宮中休息吧。”
“皇上把東西吃完了我就回去。”安勳平靜地看著尹妃,掖了掖她的被子,“皇上也知道,懷孕辛苦,那皇上是不是應該什麼都依著我?”
“嗯,你想要什麼?”尹妃問道。
“我要皇上好好照顧自己,把身體養好,回到朝堂上去安穩民心。”安勳站起身來關上了窗戶,“夜裏風大,皇上當心一些。”
尹妃咬了咬嘴唇,這兩天她的眼淚都快流幹了,此時眼睛隻是一陣疼痛:“我盡力吧。”
安勳靠在窗戶上,看著尹妃眨眼的模樣,心下了然:“皇上眼睛不舒服嗎,一會兒我給你按摩一下吧。”
“你留在這兒陪陪我也好,我就沒那麼孤獨了。”尹妃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剛才一下子想起冥玄倒在血泊裏的模樣,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尹妃喝完了粥,安勳將浸了溫水的手絹蓋在尹妃的雙眼上,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輕柔地在她的眼睛周圍按摩,替她解乏。
“皇上,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母就死於戰火之中了,那時候我也像你一樣,心裏說不出來的痛,可是後來我就漸漸想開了,不管他們還在不在,他們永遠都是愛我的,這份愛會永遠陪伴著我,而且永不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