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翊站在旁邊愣了一會兒，抿唇沉默。
“走吧。”尹妃沒想太多，朝千翊和千川笑了笑。
尹妃帶著朝中眾臣和安勳等人站在都城門前等待，沒過一會兒，遠處地平線出現了大軍的身影，領頭的正是米宓。
“陛下，臣得勝歸來了。”米宓下了馬，在尹妃麵前依禮參拜。
“好好好，燁軒呢？”尹妃隨手把米宓扶了起來，往軍隊裏張望。
米宓沉默了一會兒，朝自己的副將招了招手，副將們從隊伍後頭推出了一輛獨輪車，上頭躺著一個人，蓋著白布。
尹妃愣了愣，心口沉沉的燙，愈加覺得不安，盯著米宓問道：“這是……誰？”
米宓避著尹妃的目光：“帝側卿他，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還。”
尹妃就像沒有聽見似的，轉頭朝米宓微笑：“你說什麼？”
“帝側卿的屍身在此，臣自知有罪，請陛下責罰。”米宓用力閉一閉眼，說道。
尹妃的身體微微顫抖，怔怔呆住，幾乎不敢相信。
“陛下……”沐言上前一步，想要給尹妃一點安慰，可是連他自己的心口都劇烈地跳動著，下意識緊咬著嘴唇，生疼生疼的。
尹妃的麵孔頓時失去了血色，全身冰冷，愣愣轉過頭來看著米宓，聲音淒厲而破碎：“米宓，你答應過我的，你會照顧好燁軒的！我告訴過你不要讓他上戰場！你為什麼不聽！”
米宓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又放棄了，她一言不發地看著燁軒的屍身，眸中淡淡地浮起一層哀傷。
尹妃還想再繼續怒吼，卻感到喉中一陣血腥氣味，一個忍不住，鮮血從口中傾吐而出，仿佛整個心肺都被嘔了出來。
“皇上！”周圍的嘈雜聲音吵得她頭疼，似乎是有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扶住了她，而尹妃卻連睜開雙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根本不知道是誰在她的身邊。
她倒在了安勳的懷裏，安勳身上潔白的衣裙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他自己也慌了：“快，快把皇上送回宮裏去！傳太醫！”
尹妃的寢宮裏人來人往的一直到了黃昏之時，所有的太醫都手忙腳亂地在太醫院和寢宮之間奔忙，拿了所有有用的藥材帶到尹妃的榻邊給她服用，並加以針灸讓她盡快蘇醒。
尹妃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她並沒有哭鬧，隻是格外平靜地盯著外頭的月亮，水米不沾。
正所謂大悲無淚，尹妃的異常平靜才更是崩潰的預兆，她連燁軒的最後一麵都不曾見到，而米宓就這麼告訴她，燁軒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隻對她一個人笑了，他那樣冷淡的人，從來隻會在自己麵前表現出孩子氣的一麵。
“皇上，喝點水吧，你的嘴唇都幹裂了。”安勳溫柔的聲音傳來，而在這種時候卻無法撫平尹妃心頭的痛。
尹妃沒有說話，隻輕輕搖了搖頭。
“皇上，逝者已逝，生者還是……節哀吧。”安勳放下碗盞，柔聲安慰。可他自己也知道，這點老套的安慰根本起不了作用。
“皇上，邊側卿說過，皇上一醒來就讓他進來相見，他有東西要交給皇上。”
尹妃點點頭，安勳起身出去將沐言喚了進來，沐言手裏捧著一個盒子，輕輕放在尹妃的榻邊。
“皇上，這是燁軒臨走前寄放在我這兒的。他說，如果他回不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沐言的眼睛還腫著，聲音也有些沙啞，顯然是哭了許久的，“你，你看看吧。”
尹妃愣了一會兒，雙手微微支撐起身體，沐言趕緊將她扶起來，尹妃顫抖著手輕輕撫上那個盒子，她隻要稍微想一想燁軒已經不在了，心頭就一陣被鈍刀狠狠刮著的痛。
盒子裏是一副鎧甲，結構精巧，但是看上去像是有些年頭的寶物了。尹妃微微抬頭問道：“這是？”
“這是燁軒的家傳寶物，百鳶甲，視之如命，從不輕易示人，連我也隻見過一次。”沐言也從未打開過盒子，他觸目所及竟是這個寶物時，心裏也是一驚，燁軒竟然會將這個交給尹妃，看來燁軒真的是真心對她的。
“燁軒……”尹妃的淚一滴一滴滑落下來，無聲蜿蜒在麵頰上。
“皇上，燁軒原本想要給你留一封書信，可是寫了一半他就停筆把那信燒了，他說，多說無益，皇上看到這個鎧甲，就什麼都明白了。”
是，尹妃都明白了，這樣的寶物，燁軒交給了她，可見自己在燁軒心中的分量。燁軒也是想告訴自己，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