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陪伴的理由(1 / 2)

但我痛得實在忍不住了,不禁低低地叫出聲來,在那一瞬間我下意識地抬頭睜大眼,終於看清了掩映在花影中的少年的麵容。下一秒眼前一黑,然後視線慢慢變得清晰,眼前哪裏還有那古奧深沉的平安風華?分明是現代到不能再現代的教室。

“怎樣?你可有看見什麼?”我閉上眼,小女孩出現在我腦海中,笑眯眯地問。我下意識地抬手捂住已經恢複正常的心口,雖說我心髒不太好有時會抽痛,但方才不是在腦海幻境中麼?怎麼會有那樣真實刻骨的絞痛……我打了個寒噤,沒有回答。“雖然時間很短,但你多少應該看到了一點當年我們的日常生活。不錯,那兩個人一個是安倍晴明,另一個就是千年前轉世的姬君。”小女孩也沒管我回不回答,徑自笑眯眯地作解說。

我低下頭,怎麼也忘不了那少年的模樣——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樣如雲恬淡卻光芒四射的人?怎麼會有那樣清雅出塵又魅華無雙的人?那樣的人,就是安倍晴明?那看來史書上記載的也不全是胡言亂語,至少這般風姿特立,絕對符合記載甚至物超所值~

不過,為什麼看到他的時候會那麼痛啊?我把這疑惑告訴了小女孩。小女孩聽罷垂下眼簾,眉眼嘴角仍然笑著,可是在我看來,她分明已經淚流滿麵,聲音裏甚至有些不穩:“其實,痛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姬君無數個轉世中最像人類的一個夢境,那個夢境的名字,叫安倍琉璃。隻不過,那一世的記憶太過刻骨,即使重新轉世也無法抹去那份痛楚。”

“那麼慘?那一世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呃不,姬君和安倍晴明到底是什麼關係?”我繼續求解答。“不是姬君,是姬君的夢境安倍琉璃的關係。那個故事,其實也不算新奇。一千多年前啊,靈體沾染了過多紅塵之氣的姬君再度轉世……”小女孩坐在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架軟榻上,娓娓道來。

千餘年前,姬君的名字是安倍琉璃,因其冠絕天下的美麗和獨步人界的力量,被時人稱為“土禦門的琉璃姬”,原是唐國巫女違禁與仙人所生,後因父母被天罰劫殺而成棄嬰,幸被來唐國修行的狐仙葛葉所救,之後為安倍益材,即葛葉之夫晴明之父收為養女,與大她五歲的安倍晴明情深不悔,互訂盟誓——這樁順理成章的姻緣原本在世人看來十分圓滿。

然而雖然她自己不知道,但琉璃姬並非人類,其真正身份太過高貴,因她與生俱來的使命和宿命而不被允許擁有愛人,甚至連“愛”這種感情都不能有。所以當她生下第三個孩子時,與魔族重新達成協議的仙族終於發現了不對,於是天罰降臨,其威勢幾能滅國,琉璃姬為保護其他人抗下天罰。仙族被其勇氣所懾,本打算收手等到她入輪回時再作打算,然而久不在此時空停留的“他們”不知為何知曉了此事,以天道兵臨城下。

大軍壓境,琉璃姬與其身邊的神將、妖族、鬼族共同抵抗。戰役之慘烈人界史書上並未記載,然而自此戰後,倭國靈族幾乎全軍覆沒,連十二神將也是靠琉璃姬以上古星魂之術維係存在。

但這都不是敗因。以琉璃姬的力量,倘若不顧一切地反攻,也不一定不能贏。真正讓他們戰敗的是人類的背叛。由於幾個人類出賣了他們,那場戰役最終慘敗。然後,被“他們”以晴明為挾,血染重衣的少女被迫答應立下誓約:永不再能擁有愛。

那一日,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目光由哀慟變成絕望再變成茫然;

那一日,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類女子被安排取代她伴在他身邊;

那一日,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孩子們雙眼被蒙上陰翳,迷糊而勉強地喚那女人“母親大人”;

那一日,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木然轉身離開,看著他再也看不到聽不到想不到觸碰不到感覺不到她,看著他看著他看著他……卻隻能看著他,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到。

她是姬君,所以,她不能有愛,但琉璃姬卻擅自有了愛人。

她被下令親手封印了晴明對她的愛與回憶,從此在他的生命裏,她的存在將盡成空白——隻有這樣才能護他周全,讓他免受神罰——這是仙族好不容易為她求來的恩典,能不遷怒於其他隻責她一個的恩典,也是她最後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