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的女人(1 / 2)

遠離了金勒街,“人群”逐漸稀少起來。偶有三三兩兩結伴出行,就像是久居於此那麼自然。

二人放慢腳步,沿著牆根走。

人影稀落,樹影斑駁。

宋知行記得,自己臨出門前,外麵的色明明異常昏暗,怎麼出了門卻是晴空正好、暖日微風?

剛剛一路走得是驚心動魄,現在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又想起這麼一個細節來,心下更加詫異。

宋知行低下頭,仔細觀察著自己在地上的影子,輪廓清晰,和往日別無二致。

老雪右手提著幾包草藥,左手空攥著拳頭,一聲不吭走在前麵。

宋知行幾次想挑起話題,回應他的都是沉默,他看著老雪的背影,偷偷翻了個白眼,老雪當即停下了腳步。

宋知行一愣,擠出笑容等他回頭。

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老雪隻是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陽光曬得人心裏發懶,讓人簡直想把自己攤開了,像張煎餅一樣躺在地上,時不時翻個麵,好讓受熱更均勻。

若不是有這麼個來路不明的人走在自己身前,宋知行簡直要懷疑,從昨晚到現在的經曆,無非是場噩夢。

隨手抓了片柳葉,放在唇邊吹出聲。

周圍的氣氛頓時凝滯住了。

沒有人看向他,他卻感到如芒在背。

老雪怒氣衝衝地回頭,搶過他手中的柳葉,攥在手裏揉碎了,然後惡狠狠地丟在地上,瞪了他一眼,他渾身一激靈。

隻是那麼一聲,很難被稱作“音樂”的響聲,仿佛是把鑰匙,扭開了某個密不可知的機關,讓剛剛那來之不易的愜意和和諧,頓時化作齏粉。

原本安靜的啟明街,逐漸變得人聲鼎沸。起初微不可聞的車馬聲,慢慢變成隆隆聲夾雜著嘶鳴聲,最終響徹震。嘈雜中似乎有人在發號施令,像是沙場上的大將軍。

宋知行自打出生以來,見過最大的場麵,無非是幾個混混喝醉了酒當街互毆,還被他當作閑暇時吹牛的談資。後來長了幾歲,雖玩心不改,至少表麵上端正了許多,又要時時念經修行、聽師父差遣,實際上並沒有幾分閱曆。

眼下的場麵,還真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原本出門時,見到那些形狀各異的妖物,像普通人一樣活著,就已經夠獵奇的了。現在雙耳的聽力都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挾持著,無邊的恐怖感再次襲來。

老雪目視前方,像是緊盯著什麼,藥包已從右手換了左手,右手得出空來,悄悄在背後打著手勢,示意宋知行快走,始終不肯回頭,和他目光交彙。

二人加快腳步,漸漸從一前一後成了並肩。眼前從幹燥溫暖變成了水汽氤氳,分不清是霧氣,還是汗水迷了眼睛。身後聲音愈發震耳,似有上百轉車輪趕著他們前進。

記不清走了多久,終於嗅到淡淡的甜香味飄在風中,隨即鑽入肺腑,洗刷了緊張之際呼出的濁氣。總算是到了八寶街,這股熟悉的槐花香,宋知行可是聞了十幾年,此時聞見,心神俱安。

二人躡手躡腳走進道觀,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生怕帶進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確認了安全,趕緊閂緊了大門。

宋知行畢竟有傷在身,來回走了大半日,又受了驚嚇,縱是青壯年紀也受不了這般折騰。此時回到了自己的居所,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背倚著門大口喘氣。

老雪在一旁站著,倒也沒催他,見他緩得差不多了,才喊他去尋個煎藥的器皿,早點把藥喝下。

宋知行擺擺手,示意你先進屋,我隨後就到。老雪剛要轉身走向客房,就聽得一陣急促的打門聲。

“砰砰砰——”

門後突然的震動嚇了宋知行一跳。老雪回頭,二人相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宋知行心挪著步子,走到院子當中,與老雪並排站著。

“誰啊?”宋知行輕輕喊了一嗓子。

沒人應。

“誰在外麵?”

還是沒人應。

“許是敲錯了吧,不用理會。”老雪搖搖頭,繼續往屋裏走。

“呲啦——”有某種尖銳的東西在木門上劃過,速度緩慢,一聲接著一聲。

門外有個包著素色頭巾的女子,脖頸處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幾條青筋若隱若現。一身羅裙處處打著補丁,倒還算幹淨。懷中抱著個繈褓中的孩子,麵色焦急。孩子似乎很懂事,或許是預感到了危險,不哭不叫,乖乖地躺在被子裏,睜著一雙大眼睛緊盯著母親。

女子敲了門,又不敢出聲回應,心下十分焦急,左顧右盼,似乎在躲著什麼人。見半也沒人開門,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是低頭看看一臉真的孩子,又不敢哭,隻能用手背抹了抹眼。

正在焦急時分,背後一條鐵鎖鏈猛地甩了過來,緊貼著女人的臉,鎖鏈一頭磨得尖銳,正劃在道觀大門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