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裏一個平淡寧靜的卯時,春寒料峭,街巷裏又準時響起賣罐罐饃的梆子聲。聽到聲音,荊流軒翻了個身,瞬間從床上一躍而起,匆匆穿上衣服,便取下牆上的竹劍向後山奔去了。
每日的練功,是必不可少的十年了,那件事還是在糾纏著他的夢魘啊。隻待到了後山,荊流軒怔住了。
竟是奇怪,後山的漫野紫色彼岸花在一夜間悉數開放了。荊流軒握竹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這……難道……是風信子回來了?……可,這也不可能啊。十年前的那晚上,明明是他親眼看著穀詩妗的劍穿透她的身體的,傾湧而出的鮮血淌了一地,成片的鮮紅刺的驚心,就連當代神醫白術也揮手搖頭歎息道:“回乏術了。”
可若不是風信子,這漫野的彼岸花又該作何解釋。
這彼岸花因風信子生而生,因其死而凋。的確,先前十年裏,彼岸花是以黑色延續著生命。可如今,彼岸花又重新恢複了紫色,這不就明是風信子
荊流軒百思而不得其解,他像發泄似大吼了一聲:“啊---風信子”他聚氣丹田,猛地用力將氣從竹劍之尖發出。強勁之氣帶起旋卷流風,瞬間將一片紫色彼岸花包圍,其中彙聚的幽紫又在猛然間迸發開來,囊括的氣流和花瓣形成一個圓圈,將他包圍在其中。
荊流軒隨風而舞,隨花瓣兒而舞,那飄起的白色衣襟攜著墨發狂野咆哮著肆意,看起來頗有幾分絕塵的味道。
就在荊流軒全意注神時,突然一個暗器迅速襲來,他飛身一轉,用手指夾住了那東西,是一朵暗紅的紫蘿蘭。荊流軒看著那花,突然變了臉色,旋即又大笑起來:“穀詩妗!暗箭傷人算什麼,有本事出來跟我憑實力打一場。”
“哈哈哈,荊流軒,你當我是傻子嗎?看招。”一道嬌媚尖細的聲音自遠方飄散在空中,但是明顯,這是內力傳音,而她本人卻不見半隻身影。言語間,又有數片暗紅紫蘿蘭花瓣向荊流軒襲來,密集如雨。
荊流軒一邊躲藏,一邊尋找古詩妗的身影,又對她嘲諷道:“你難道不是傻子麼,不僅如此,你還是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你”
“你什麼你,骨生花跟你有什麼仇,你要對她趕盡殺絕。風信子跟你又有什麼仇,你要置她於死地。你娘懷你的時候是不是飲了太多毒物,以致生下的你才這麼惡毒至極。哎,你如果當初你娘再稍微多飲一些,直接把你毒死在娘胎裏,那該多好啊。世間少了一害,我的耳邊也清淨些。這十年來,你你偷襲了我多少回了,啊?還每次都不成功,你不嫌累啊?還是該你臉皮夠厚啊?”
漫狂舞的花瓣雨,注入內力迎麵襲來的暗器,都在竹劍的揮舞下漸漸歸於平靜。
這邊的古詩妗也早已習慣了荊流軒的顛覆地的千寸不爛之舌,並未做出太大的反應。隻是平靜的道:“荊流軒,你的諷刺對我早已不起半分作用,我勸你還是省省口水吧。”
“看來,你的臉皮真的堪比城牆啊……哦,不對,應該比城牆還要厚上半尺!”荊流軒故作正經的感歎道。他以為穀詩妗還得與自己在口舌上周旋一番才肯現身,畢竟往昔十年的拆招都是如此走過。可是這回,出乎意料,穀詩妗慢慢的從花堆中現了身:“你要,我就與你好好地論辯—番。你骨生花沒錯,你風信子也沒錯,那我呢?我有什麼錯,難道我就活該被掐斷喉脈,活該空有桑腔而無法發出聲音,隻能靠內力與人交談嗎?”
穀詩妗擁有上佳的容貌,膚色極白,五官精美。可是那個美麗的臉蛋兒上布滿了陰霾與囂張,讓人無法去與她自然親近。不過,想想也是,她是錦瑟山莊的大姐,又是當代聖主的親侄女。有些飛揚跋扈似乎也是正常的行為。隻是現下似乎又多了一點絕望。
荊流軒突然間有些同情穀詩妗,語氣溫和了幾許:“可是,冤有頭債有主,是誰害的你,你就去找他報仇。何必傷害旁人呢?”
“旁人?”穀詩妗冷哼了一聲,“荊流軒,看來你還是未明白那時的真實情況。”
“什麼……真實情況?”
“果真不知道麼?……原來你也隻是個沒腦子的俠客啊!”穀詩妗的臉上露出了點點笑容。
“到底那時是怎麼回事?”荊流軒有些焦急的問。
“唉,豬腦子……我就是不,你想知道嗎,我急死你,急死你。哈哈。”
“你確定不?”
“哈哈哈。本姑娘就不了。”
“這是你的?”
“嗯,我的。”
“好,那你別了。”既然這個話題是穀詩妗引出來的,那就注定她有想要訴的欲望。如此之下,荊流軒又多了一回戲弄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