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冰雪,寒風烈烈,這些最能摧殘人意誌的東西,齊聚一堂,消磨著鳳的意誌力。鳳的身體已凍僵,薄薄的灰衣結了一層冰,緊緊地貼在身上,寒冷令他的意識也開始漸漸渙散。
那雙卷起的黑蝴蝶似的長睫毛,起起伏伏,眼見就要闔上了。人在最寒冷的時候就想瞌睡,總以為隻要睡過去就能忘掉一切的寒冷,殊不知當你的意識睡過去時,身體依然在飽受折磨,這種舉杯消愁的做法,隻會讓你一睡不起。
鳳提起最後一分力氣,夾住破力的手指用力一抹,殷紅的血登時冒了出來,當他做完這個動作時,氣驟轉,從臘月一下又回到了四月。他動了動鞋子,腳下依然是柔軟的土地,下的雨還在下著,卻沒有了那種刺骨的冰冷。
這些營造出的幻術,果然已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但隻要人保持意識清醒,還是能夠不受迷惑。但鳳的手指卻是真實的被割破了,破力雖無刃,但四角上的利邊,足以割破他的手。
幻術不能殺人,人卻能自殺,或者被殺!
一想到如此,鳳的額角冷汗直冒,不敢再有絲毫大意。
“不錯啊仁兄,以自傷來破我的幻術,實在是高!”不甘心的話自諸葛聰的牙縫中蹦出來:“且看你如果過這關,炎火焚!”
“知——了”“知——了”
四麵忽然響起了陣陣蟬鳴,大不一,強弱有別,這是雄性蟬在吸引異性時發出的鳴叫。
這又是在哪?鳳皺著眉暗自問道,但很快又苦笑著搖了搖頭,縱然清楚這是何處,他也看不見,知與不知,又有什麼分別?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鳳暗自屏氣,調整內息,心裏不斷地強調:這隻不過是一個幻境,隻要堅守這個念頭,不受幻境中的異象影響,他就絕不會受到迷惑!
饒是心中的想法再明確不過,但是這氣似乎也太熱了些吧。
像是有一輪太陽正掛在他的頭頂,強烈的陽光籠罩在身上,照得他全身火辣辣,汗珠、油水一骨碌全給烤了出來。
鳳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剛放下手,很快便又有汗開始冒出,如漿的汗水流到眼睛上,辣的眼睛吃痛,他欲卷起長袖擦汗,發現衣襟早已濕透。
汗透衣襟,濕了又幹!
鳳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隻覺嘴裏像是銜了一條鹹魚,又粘又苦。
風呢?為什麼連一絲風都沒有?
“知——了”似乎也在為這火熱的氣打抱不平,蟬的鳴聲拉得更長了,一聲接著一聲。鳳細細聽著,發覺這些蟬鳴越聽越是刺耳,越聽越是陰冷,像一隻隻鬼哭狼嚎的妖魔,嚷的人頭皮發麻、旋地轉。
仿佛地間都被這詭異的蟬叫給填滿。
鳳覺得整顆腦袋都是暈乎乎的,提不起半分氣力。
悶熱的空氣自腳底升起,一層一層掩蓋了他的身體,一陣風拂過,掀起的熱浪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但氣浪過後,是更加無法忍受的燥熱。
非但如此,腳下的土地似乎越來越熱,像是一鼎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銅爐,而他正站在銅爐頂上,腳上雖然穿著布鞋,卻也忍受不住,兩隻腳不停地來回踱步,以減輕灼熱帶來的痛楚。
他的腳底想必已被燙出了水泡,手中的破力更是在高溫熏烤下,有如一團滾燙的火焰,鳳握著破力的手甚至已開始脫皮,若再不放開,隻怕要皮開肉綻,手掌焦糊。。。
他強打起十二分精神,始終緊緊拽著破力,因為他總覺得這不過是一場幻覺,哪怕他整條手臂被燒斷,也都是假的。如此一想,溫度似乎驟然下降了不少,身體也沒有先前那般難受了。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聲音由遠及近,由漸大。鳳聽不出這是什麼發出的,但他卻嗅到了一股濃烈的煙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