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宏圖(1 / 3)

他風雨中,這點苦算什麼,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他風雨中,這點痛又算什麼,擦幹淚不要怕,繼續追夢

蘇州府,瀏家港。

碧浪滔,烈日炎炎。遠處白帆點點,一群群海鷗穿梭翱翔在蒼穹之中。它們時而盤旋時而俯衝,在遼闊的海平麵上勾勒出一幅別樣的畫麵。漫長的海岸邊上人山人海,氣勢恢宏,細細一看,卻是成千上萬的人聚集在這東海之濱。瞧他們衣著服飾,應是附近村鎮的居民百姓。

雖然場麵雜擠,但絲毫沒有掩飾得住掛在臉上的精神喜慶兒。卻不知今日是何期日?能使得這芸芸眾生放下一時漁梨,甘冒這夏伏酷暑也要來此集會?

原來此處是蘇州府瀏家港邊的一個鎮,喚作“沙鎮”。時值大明永樂年間,成祖朱棣在位,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

沙鎮雖地處海疆之畔,卻也民風淳樸,一派繁榮景象。而今日雖不是什麼逢年節慶之日,但對於無數大明子民來,卻更勝於此。

公元一四零九年夏,大明西洋使團特使鄭和率領龐大的水師使團遠航歸來,這是大明朝水師船隊第二次出使西洋回歸,此曠世盛舉,連海濱之民亦有耳聞,故早早在這海岸等候,一睹****水師風采。難怪場麵能有如此規模那傳中的三保太監鄭和在大明朝可謂是婦孺皆知,英名播於四海,今日亦是他第二次出使西洋而歸,看這群民陣勢,便知所言非虛。

忽而樂聲四起,人群中“寶船回來了,三保公公回來了!”之言時起彼伏,百姓們紛踮起腳尖朝樂聲響起處爭目眺望。

一隊隊碩大無比的寶船緩緩靠岸駛來,約莫盞茶功夫,寶船便即靠岸。頓時人群中擁擠聲,呐喊聲,吵雜聲交成一片。群情激奮,萬眾一心。

寶船上更是軍容嚴謹,一排排軍士分列船身,船尾站立著一排排藍衣人士,看這打扮,該是遠洋船上的水手。雖沒有正規軍士豪華的軍容軍貌,卻也英姿颯爽,排列之齊整實不輸正規軍士分毫。

在四名軍士的領持下,一個中年男子從甲板上緩步而來,走過了木吊橋,人群中讓開了一條大道,男子臉色沉重卻明顯抑住不住那絲亢奮,滄桑的輪廓曆經歲月的洗禮仍不失大好男兒的陽剛之態。從他深邃的眼神可以想像遙遠的大海深處所訴的英雄般的事跡。

隻見他略整衣袍,麵向北方,隨即雙膝跪地,喃喃哽咽道:“皇上,我們回來了。”身旁的軍士們也都跪了下去,大喊道:“皇上,我們回來了!”

海灘上的百姓也紛紛下跪,道:“吾皇萬歲,大明萬歲!”這男子便是鄭和,成祖皇帝欽定的出使西洋特使。人稱三保公公。

片刻過後,鄭和直起身子,麵向著這萬千大明子民,深深的作了一揖,道:“大明的子民們,佑我大明,終不負吾皇重托,順利出使西洋而歸,吾皇萬歲!大明萬歲!”人群中再次異口同聲的道:“吾皇萬歲!大明萬歲!”一時間響徹地!

激情澎湃的人群中,一粗衣少年久久的望著鄭和漸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語道:“男兒當如此!三保公公真不愧為我大明的曠世英雄!”身旁另一少年道:“秦航,又偷偷嘀咕什麼呢?人家自然是真英雄,我們嘛,有機會一睹英雄英姿就很不錯了。英雄都走了,咱也回去吧。”

那叫秦航的少年道:“孝明,你先回去,我還要去一躺私塾做一下功課。”

那叫孝明的少年道:“好,不打擾你用功了,我先幫我爹出躺海打點魚回來弄晚飯。”罷疾馳而去。

那叫秦航和孝明的兩個少年是沙鎮上的普通漁家子弟,沙鎮臨海,尋常百姓皆以捕魚為生。當然,偶爾也做點農活。他們哥倆今年都隻有十八歲,孝明有姓為鄧,兩人從玩到大,情分自是不必多提。

秦航回到私塾,向柳先生領了功課,便即回家。柳先生是沙鎮的教書先生,在鎮東頭開了所私塾,平常多是教教這些農家子弟,有時候也會有富賈人家請去教學,在沙鎮算的上是有名氣。秦航和鄧孝明這幾個少年是他從教大的,師生間感情倒也融洽。隻是這夥少年終日在漁船上打滾,念書倒不怎麼出眾,反倒是水上功夫,卻是一個比一個了得,也使得先生日漸憂心。

秦航回到家中,正要用飯。忽聽的一個蒼老聲音傳來:“今的功課做完了?”不用多猜,秦航便知是老父駕臨。

秦航吱聲道:“都好了,柳先生已考過了。”

秦老父點了點頭,又道:“往常做功課沒似今這般慢,你又跑哪了?”

秦航摸了摸頭,道:“今到海灘看三保公公的船隊去了。場麵極其壯觀,因此耽擱了些時辰。”

秦老父沒有再什麼,徑直回屋去了。可從他的神情中,秦航卻能看出父親並沒有為他能參加這一盛舉而顯現出半分喜態,十分神態中倒有七分沉默另外似乎還帶有三分不屑。秦航也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從他有記憶的時候起,父親就是這副神態,沒有什麼大喜大悲,更多的是沉默寡言。

用過飯後,秦航來到了後山。這是他每的習慣,夜晚睡得不早,每晚都會到後山練練功。

秦航家就在山腳下,其實蘇州府境內山本不多,尤其是臨海之濱,更是少見。就他們這座後山,在整個沙鎮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秦航自七歲那年開始習武,父親本並不太讚成。但後來見他日日堅持,也便不什麼,算是默認了。

隻是千裏馬常有,但伯樂卻不常有。秦航這身子骨無論是水上還是水底,都是練家子的好料子,無奈沙鎮地偏人稀,大眾百姓除了在船上有點本事外,他行他業倒也出不了什麼人才。因此秦航也隻能自學自練,先上的一些異稟,在加上後之努力,卻也練的有模有樣,隻是在秦航本身心中不免有些遺憾。

柔軟的晚風輕佛大地,絲絲響卻帶有點微薄的涼意。皎潔的明月倚掛當頭,如盤,如圓,獨自漫步在這空曠的山中,該是何等的愜意?誰能拒絕大自然如斯的意境?誰又能不向往那獨有的一絲寧靜?習慣了白日的喧囂,是該享受一下這片刻的幽寧了。如能在此良辰美景中邊打拳邊喝酒,又是一副怎樣的畫麵?

秦航瞬間擺好姿勢,一拳一掌的舞了起來。他這套拳法名曰散拳,乃是近距離搏鬥的常用拳法,創自北宋一瘋僧之手。據那瘋僧原是相國寺的一掛單和尚,行事瘋癲無常,然掌上功夫卻甚是了得,就這一套散拳共有二十四式,無一不是精髓之作,是一次在酒醉之後瘋僧自行舞出來的,跟傳統的醉拳倒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本質多少有些區別。

隻見秦航一招一式衣袂飄飄,忽而全身散架般劃出一拳,又忽而倉促潦倒間斜出一掌,還不時的夾雜著兩下橫腿,端的是精彩絕倫,散字一,當是表現的淋漓盡致。轉眼間二十四式下來,秦航收勢而止。

“好拳法!”一聲清麗脫俗的讚美從左側青鬆後傳來。秦航回頭一看,卻是一個翩翩少女。這是一張無與倫比,清麗脫俗的麵龐,可比銀空皓月;明眸萬裏,但讓星輝失色;粉唇嫩舌,謝卻櫻桃萬紅。柳葉彎眉,倒垂二月絲絛;亮發如雪,可羞得西施閉月,可羞得貂蟬落花。飄飄然如出世塵風,又道是仙縷下凡!雖沒有錦衣相襯,卻別有一番風韻,在皎潔的月光下更顯得那麼絕雅,那麼靈秀。在這偏壤鎮上卻有如此氣質女子,倒也罕見。

然則秦航卻並沒有表現出大吃驚的表情,咧嘴一笑,道:“若純,你來了。”原來他們卻是早已相識。

那叫若純的女子笑道:“我來了這麼久你才發現啊,看來你警惕靈敏性又退步了。”

秦航做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想來是被這裏美景所陶醉,忽略了周圍的一切了。”

話這女子姓白,是鎮西邊琴姨家的閨女。琴姨是十二年前才搬來的沙鎮,丈夫死於“靖難之役”。平日裏是靠著幫大戶人家做點針線活維持生計,在鄉裏鄉親都處得挺和睦。白若純自也是打和秦航長大的了,屬於青梅竹馬之類。

白若純緩緩走向秦航身旁,整了整秦航的衣褶,又從懷中掏出一塊布絹,在秦航的額上輕輕擦拭。此時此刻,想必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意境也莫過如此吧。白若純深深的望著秦航,那是**間獨有的眼神,也許有時候伊人的眼神,才是世間唯美之靈吧。

良久,若純收回了布絹,和秦航一起坐在了一塊山石上。她輕輕道:“秦航,我們現在越來越大了,你有沒有想過今後?”她的聲音是那麼的輕,那麼的膩,佳人輕吐幽蘭,最是銷魂不過。

秦航雙手後撐著岩石,仰望著夜空,思索片刻,道:“今後?今後的事又有誰能預料得到?也許是按照父親的期盼好好念書,或許能考個功名;再也許是在船上打漁,又或是賣些體力活。總之你放心,將來不論做什麼也都會養著你。”

若純莞爾一笑,輕輕依偎在秦航胸前,道:“我知道這些事你都不情願做,又何必來戲耍於我?你心裏總還埋藏著一些我不清楚的想法,我們從長大,你總是把事情悶在心裏。”

秦航輕撫著若純的右肩,她的肩細膩柔滑,總是讓人難以釋手。如能時時柔肩在懷,夫複何求?隻聽得他緩緩道:“還是你最懂我,沒錯,我不想依著父親的路子生活。我要走自己的路,我以後想去當水手。”

若純有點不解道:“水手?為什麼想當水手?我記得你過你不喜歡整呆在船上捕魚。現在又是為何?”

秦航鬆開了伊人柔肩上的雙手,徐徐站立起來,正色道:“我的水手不是在船上捕魚的那種水手,是在汪洋大海中經曆風雨的水手。”

若純跟著他的目光也站立起來,依然是那樣深深的看著他,仿佛那個眼神從開始就未離開過這個男子。她有點懂了,像她這種聰明的女子哪怕是情郎的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她也能猜知一二寓意,又何況如此明了的言語!秦航握緊住她的手,目光堅毅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子,那是若純從未見過的眼神,既不撲朔,也不迷離,但就是那麼的堅定!若純此刻已經明白,他的情郎,要長大了。驀然間,一股高大的形象莫名的湧上心頭。

北平,大明宮。

金鑾殿上,朝宇明堂。殿下文武百官在山呼數聲萬歲之後,各就班位。成祖皇帝麵相莊嚴,往龍椅居中而坐。隨即向身旁的內侍空點一指,那內侍會了意,上前一步,大聲宣道:“皇上有旨,宣西洋特使鄭和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