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十年前,羅耐爾德洲還沒有種上梧桐,諾頓大街上滿滿是櫟樹,每一棵有輪胎粗細。春夏之際還沒到櫟樹發褐的季節,那枝幹一層層的向上舒展,仿佛是蓊蓊鬱鬱的東南亞佛塔。
西爾維斯特廣場東麵的巷一如既往的寧靜,忽然櫟樹底下閃過一個人影。
“馮·蘭斯洛特先生,您有一個包袱。”
費金接過這龐然大物停下來大口喘著氣,他把巨大的禮物放在屋子裏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是一個半人高的木箱,米寬,四周被封條定死了,密封得嚴嚴實實、一絲不苟。
他眯著眼睛,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戴上手套卸下封條。
木箱“嘎吱”一聲裂開一條縫,瞬間刺鼻的惡臭滾滾襲來,費金皺著眉捂住口鼻,眼睛向裏麵探著。
“很好”,費金找出了一張口罩戴起來,把箱子的頂部整個掀開。
箱子裏是兩具屍體,抱著膝蜷縮在一起。費金一把扯住女人的頭發,將她整個麵部扳過來,那女人的膚色已經灰白帶著鐵青,眼睛睜得奇大,驚恐的眼神中依稀能感受到藍色的瞳孔很漂亮。
他又扳起男人的臉端詳,那男人很淒慘,死時被人毫無留情的爆了頭,血已經結了痂,和腦漿凝固在一起。男人的嘴張得很大,咬牙切齒。那表情與其是痛楚,不如是極度的不甘心。
費金很快注意到了男人額頭上貼著的字條:
“情況有變動,
這是我的planB。
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輕笑了一聲,將箱子蓋好,重新密封起來。
(二)
威斯愁大了腦袋。這一回馮·蘭斯洛特夫婦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傻子都看得出來,他被遣去巴特萊不過是為了提醒其他三個洲的首腦:你們爭奪馬奧多,不就是為了馬奧多石。那玩意兒在湖底睡了幾個世紀,你們屁都沒放一個。今我們羅耐爾德發現了N-F10,你們又爭先恐後來搶開發。可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論理也是馬奧多離我們最近,諸位的共事還來日方長,抬頭不見低頭見,留點規矩給子孫後代吧。
威斯隻是個搞科研的,事到如今他最後悔的莫過於將那一篇馬奧多湖底物質的研究報告公之於世。倘若417峰會一言不合拔出了根導火索,四個大洲混戰起來,他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半年前他的頂頭上司還苦口婆心的勸阻,但他年輕氣盛,一意孤行要把馬奧多石的研究拿去發表。那老頭子氣歪了胡子,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好啊!你不愧是個猶太人啊!果然他媽的唯利是圖!總有你後悔的時候!”
果然是一語成讖。威斯歎了口氣,正了正領帶,橫豎是要踏上這毫無誠意的征途。
“您好,是威斯先生麼?”
是個漂亮的空姐,膚色有點黑,眼角線微微向上延伸,那是東方人神秘的微妙曲線。
“是的。”威斯點了點頭。
來自神秘東方的空姐有著東方人特有的禮貌,伸手接過威斯的行李箱,扭動著腰身筆直向前走去。
“不好意思,我似乎沒看見馮·蘭斯洛特夫婦。”
威斯不為所動。
“是這樣的”,空姐的笑又端莊又機械,“馮·蘭斯洛特夫婦已經在飛機上了。與會人員已經到齊了。希望您也盡快。”
“好的,麻煩您了。”威斯略有歉意,欠了欠身子笑道。
“祝您旅途愉快”,空姐將威斯送到廊橋的盡頭,鞠了個躬轉身離開了。威斯走進機艙,轉而已是另一個空姐。
那空姐雖然妝容濃豔了許多,卻不似剛才的妞兒楊柳細腰、端莊中帶著嫵媚。她身材高大魁梧,麵部輪廓硬朗得令人頓生寒意,她目光四處掃視,卻始終一言不發。
猝不及防一陣猛烈的震動,威斯恍然發現飛機已經起飛。
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等一等!你們有人看見馮·蘭斯洛特夫婦麼?!”威斯嚷了出來。
機艙中談笑風生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麵麵相覷。
“沒有。威斯博士,他們不是去接你了麼?”
“馮·蘭斯洛特夫人昨晚群發了eail,屆時會親自去接威斯博士,讓我們先登機。”
人群開始慌亂,忽然後座傳來一陣惡臭。
那高大魁梧的空姐從後倉運出以個巨大的木箱,“碰”的一聲撬開了木箱。
眾人齊刷刷的回頭看著她。威斯驚恐極了,因為他預感到這股惡臭十有八九源自正在腐爛的屍體。
果不其然,空姐從木箱中拖出一具僵硬的屍體,將他重重地扔在後排座位上。
鐵青色的屍體正是馮·蘭斯洛特先生,腦袋已經缺失了四分之一,赤裸裸的腦漿與血痂讓眾人幾乎要嘔出來。
那空姐感受到人群的目光,抬頭露出了一個險惡的神色。
威斯緊緊的盯著這怪異的空姐,他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幾乎是同時:空姐從身後劈手拿出一把槍,威斯一個矮身鑽進坐椅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