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突然消失的封蓮(1 / 3)

就連馬廄廝和廚房雜役們也知道,在聯盟形形色色、魚龍混雜的反抗軍中,他們所在的想曲,無疑是國境裏最強盛、最可怕的一支。

這支反抗軍將永遠不會再重複集英嶺城下的敗跡了。如今它擁有如此之多的墜靈,又為它們提供了幾乎源源不斷的力量。到處都是自由強大的墜靈們——無論在薄霧泛青的早晨,還是月光初升的夜晚;無論是在歎息河邊,還是在通往鄰鎮的泥土路上,隻要你身處在想曲的領地裏,就常常能望見這些神奇造物無意間投下的影子。

西方的空中,有一片繁茂森林隱隱約約地生長在雲層裏,從雲中垂下的樹根,像藤蔓一樣被晚風吹得飄搖不定。歎息河中總是盤踞著兩隻喜水的墜靈,有時它們會把跳下水的人拱回來,有時它們會把河岸上的人拽進去。除了軍馬和家畜還很不安之外,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種驕傲的安全感裏:想曲就這樣光明正大地駐紮在這兒,挨著大大的貴族領地,但是沒有人——沒有一個貴族,動得了他們。

士兵們從來沒有這樣安全過,也從來沒有這樣無用過。上一次值得一提的傷亡,還是朵蘭一行人回歸之前的事:那時有一支部隊被派往附近的鎮搶奪糧草,損傷了近百名士兵;不過也正是那一晚的大雨中落下了新的墜靈,給想曲增加了一名墜靈使——這支軍隊的運勢,實在叫人不得不咋舌。

相比人心惶惶的貴族領地,反抗軍占據的歎息河反倒看上去生機勃勃。

在這樣的情況下,實在很難相信封蓮一個人無緣無故悄悄離開了。

“蓮子姐肯定是自己走的,”

朵蘭猛一停住腳步,差點叫盧爾撞在她的後背上。她一轉身,再次重申道:“她不是常常,不願意和反抗軍攪在一起嗎?”

“是,但是……”

除了盧爾之外,村裏其他幾個年輕媳婦都已經回去了。唯有這個一張瘦長臉、顴骨高高的姑娘,還不甘願就此放棄。

“我覺得她不像自己走的,”盧爾皺著眉毛,額頭上的雀斑都被擠進了紋路裏。她似乎頭一次接近墜靈使們居住的城堡,即使還沒有走進大門,隻瞥了一眼高聳的城牆,也不由放低了聲音:“她不見以前,連一句話也沒跟我透露。再她一個人,怎麼會有膽量……外麵兵荒馬亂……”

朵蘭捕捉到她的目光,幾乎立刻笑了。

“盧爾姐,蓮子姐跟你不一樣。她雖然抱怨得不少,但是你忘了,”她也壓低聲音,輕輕地:“她畢竟是墜靈使啊。”

不知道是“墜靈使”這三個字,還是從城堡裏走出來的輕快腳步聲,突然叫盧爾緊緊地抿起了嘴。朵蘭循聲回頭一看,衝來人溫柔地笑了一笑:“莎樂美,你又出去散步嗎?”

她知道莎樂美不是去散步的,但她並不明。

紀雪倫的這隻墜靈,外形像是一個裹著七層輕紗的窈窕少女,身姿輕盈曼妙得仿佛下一步就會旋轉著跳起舞似的;它伸出纖長得有些過分的手指,摘下臉上麵紗,露出一張與人類相差甚遠的麵孔——它的眼睛太大了,灰色瞳孔浸在一汪深藍裏,在夜幕初臨的月光下美得令人毛骨悚然。

莎樂美點頭的時候,盧爾不由有點兒緊張地往朵蘭身邊湊了一步。

朵蘭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在莎樂美走後仍然沒有鬆開。

“你聽我,”她望著盧爾的雙眼,平心靜氣地勸道,“蓮子姐一向謹慎心,又從來不跟人結怨,她不會有危險的。她突然走了,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過同是鄉親,我一定會讓人多留意她的行蹤。”

盧爾雙肩微微鬆了下來,吐了口氣:“林叔也是這麼的……你去見過他了吧?”

朵蘭繃緊下頜,還是保持住了笑容:“不,我還沒去見他。”

她沒有謊。

“你們墜靈使是很忙。”盧爾應了一聲,又眯起眼睛、看了她身後模糊巍峨的城堡影子一眼,好像正努力壓製著一個什麼念頭;但這努力沒有成功,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我記得……不是被毀了一半嗎?”

“是被毀了一半,”

即使不回頭,朵蘭也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你現在看到的另一半城堡,是一隻墜靈形成的鏡像,裏外都和沒毀的那一半完全相同。以前要節省能量,所以它幾乎沒怎麼施展過能力,現在靈石充足,它主人幹脆就叫出了鏡像,長住在裏頭了。看起來是不是很對稱?”

盧爾微微張著嘴,目光迅速在緊緊相連、如同彼此倒影一樣的兩半城堡上來回掃了幾圈,麵上除了驚訝之外,還摻雜了幾分隱隱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