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森的地牢裏，傳出少女輕遠而婉轉的歌聲，仿佛一陣風輕輕拂過人的肌膚，卻劃下一道猙獰的血痕。
“我心山水卿若見，一步一蓮上祈天。”
“浮生歲月催人老，風月一笑塵緣了。”
一笑塵緣了……一笑塵緣了……
她聲音清冷而空靈，夾雜著縹緲回音縈繞不散，幽冷歌聲仿佛從渺渺天邊飄蕩而來，撩撥著人的心弦，令人生寒卻又甘願沉淪於其中，與窗外溫暖的陽光交織成一片迷離而妖異的幻境。
她朱唇輕啟，噙著淡漠的笑意，眼底無波無瀾，無悲無喜，恍若藏著無盡的孤寂與悲涼，仿佛天地間萬物在她眼中都成了虛無的幻影。
“這種淡看了世間萬千紅軟的小曲，還真不適合你。”
“是麼？”歌聲停了下來，少女淡淡道：“在神界聽慣了奢華淫逸的宮廷樂曲，偶爾清醒清醒不也是挺好的嗎？”
這首曲兒是她在凡界偶然間聽到的，講述的是一個看破了世間紅塵的奇女子，秉著高潔而寡淡的心誌，一心想要過悠悠自在的生活。可經曆了許多無常的世事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兜兜轉轉終未能遠離紅塵，乍一看似已看破了紅塵，但其實本就還身在紅塵。
當初的藍淩熙，完全不將這些東西放在眼裏，隻當是凡夫俗子的無病呻吟。現在回想起來，其實自己與這故事裏女子是何其的相似啊。
她曾以為自己可以在兄長的護佑下活得自在瀟灑，那時的她認為若是過著那樣的日子，即便神女為狐且無心，有著一個禁忌之名又何妨呢。
可當她掙紮無果，自甘墮落為妖神後，她漸漸發現自己縱使覆天下，即使他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白紗，她終究還是逃不出那一道道宿命的枷鎖。
“喝醉了的人總是以為自己是最清醒的那一個。”
“那你說，我現在是醉了還是清醒呢？”少女問。
“清醒的。”
“為什麼？”
“嗬……因為你就是我啊，或許我也已經喝醉了。”
少女冷哂道：“本宮可不敢是你。”
“你方才是本座耗費真元救的，隻要本座願意，你自然就是本座……唔……對了，就連你的心……也還在本座這呢……”
那道聲音帶著幾分迷離與慵懶，斷斷續續，到最後細若蚊喃，像是沉沉睡了過去。
藍淩熙眼眸空洞，眸底閃過一絲迷茫，怔怔地跪坐在有些潮濕的地麵上。
為了防止她再生什麼事，墨無痕命人給她四肢都扣上了玄鐵銬。
小窗外的一縷光線落在她的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平添了幾分朦朧。
……
“王爺，豫親王妃已經回到豫親王府了。”
墨無痕譴退正為他療傷的大夫，抬眸看向稟報的心腹。
“可有什麼異常？”
“豫親王妃到府邸後就回了自己的房歇息了，卑職不敢驚擾王妃，便在外頭候了些時辰，也未見王妃出門。”
墨無痕眸色微閃，昨夜確實是折騰得過了些，所以他也不甚在意，淡淡道：“繼續派人盯著吧。”
“王爺可是還不信任豫親王妃？”心腹試探性地問道。
“本王可不會信她那套為大哥報仇的說辭，想來她也不過是為了她自己，才來投靠本王，這樣的女人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