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昏沉。
羽千涔一身冷寂,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眺望著下方那一塊狹窄的空地。
虎威關依憑山勢而建,城樓極高,有天險之稱,普通的雲梯、攻城車甚至是飛石都很難湊效,因此浮都方麵的軍隊盡管發動了數十次攻擊,都被羽千涔給擋了回去。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高枕無憂。
相反,他的心中充滿了憂慮。
這憂慮來源於兵力的損耗,來源於大量物資的消耗。
羽千涔知道,他耗不起。
眼下戰局已經完全焦著,他從後方調來的所有兵力,全部囤積在虎威關一線,根本無法再往前推進一步,而羽千朝派出的軍隊短時間內也無法攻破虎威關。
“王爺,將領們請您前去議事。”
羽千涔慢慢地轉過頭,目光落到閔純誌的臉上,簡短地答道:“好。”
他說完轉身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關內走去。
等進了防守極其嚴密的衛室,裏麵所有的將領們立即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王爺。”
羽千涔一擺手,走到正中主位上坐下,目光緩緩從將領們身上掃過:“諸位跟著我,一路南征北戰,著實辛苦,千涔在這裏,深表謝意。”
羽千涔說完,站起身來,朝著所有人團團拱手。
“王爺。”其中一名將領忍不住道,“我等知道,王爺這一路走來,可謂是倍嚐艱辛,期間經曆了無數的磨難,但是眼下看來,天時地利,實在於王爺不利。”
“所以呢?”
將領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忍不住道:“我等原非黔嶺嫡係,乃是從各地來此,跟隨王爺的,願想著王爺大業成,我等便可建不世之功勳,但如今看來,隻怕——”
“隻怕本王非天命所屬之人,王朝霸業不成,爾等跟著本王,非但撈不到半點好處,反而有闔滅九族之嫌,對或不對?”
將領們麵麵相覷,一時之間都沒有言語。
“人心趨利,向來如此,本王起兵之初,便也深諳其理,也罷,人各有誌,爾等若是想離開這虎威關,本王絕不相強,但是本王有句醜話也要說在前頭,將來本王若是成就大業,今日離去之人,其家其族,將永無晉身之途。”
“啊?”將領們不由得低呼了一聲,顯然,對羽千涔的說法是大感意外。
他們原本以為羽千涔已經四麵楚歌,再難有一戰之力,未料當此情下,竟然還有此膽量威懾眾人,一時不由怔住。
羽千涔卻已經站起身來,慢慢從桌案後走出,犀利目光掃過所有人的臉龐:“本王既敢起兵,便是作了萬全的準備,此刻在這裏,你們一可以提劍上前斬殺本王,然後拿著本王的首級去投奔浮都,二則也可以率部離去,三則還可以留下,與本王同甘苦共患難,要知道,咱們眼下,隻需要一步,就能踏進浮都,勝利在望,豈可因眼前這一點小小的磨難便放棄?”
他的話音令眾人一震。
眾將領畢竟都是征戰沙場之輩,血氣極重,之所以意誌動搖,一是因為浮都明明就在眼前,卻久攻難下,二則是因為後方軍中散布的謠言,讓他們心中確實忐忑,三則確實有些惦念家中妻小,而最後一點,則是因為他們都明白一件事,倘若此刻堅定不移地站到羽千涔身邊,確實會被羽千涔視作嫡係,但是同時,若將來羽千涔事敗,他們也會被視作羽千涔的心腹,首先遭到無情的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