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站立良久,蒙越終究是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石洞裏安靜下來,過了良久,老者方才幽幽一歎:“你出來吧。”
一道人影緩緩浮出,逐漸變得清晰,在老者麵前立定。
“方才我說的話,你都已經聽到了?”老者再次睜眸。
“聽到了。”
“我已經兌現了當年的諾言,你可以去了。”
“老族長。”人影沉膝跪下,“感謝您今日之良言,但我最後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我想知道,當年蒼翰部族到底是因何亡?真地隻是因為遭受了獸群的襲擊?還有,為什麼獸群單單隻襲擊了蒼翰部族?”
“年輕人。”一道寒光自老者眸底閃過,“你太過執著了,人要是太過執著,就必定會處處受傷,傷他人,更傷自己,何不暫退一步,求個天寬地闊呢?”
“地寬地闊?”人影仰頭,臉上流露出幾許慘笑,“想我丹巴德宗,堂堂蒼翰王子,卻隻能自小飄零,差點葬身於獸腹,縱然僥幸活命,也隻能寄人籬下,聽命於人。”
“你心中不平?”
“我自然不平!”
“那你要是覺得,自己應當生來富貴,盡享太平?還是像北邙其他首領之子那樣,過著縱馬狂歡的生活?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已經比那些王子更加偉岸?更加剛毅果決?”
人影沉默。
“狼在哪裏都是狼,真正的英雄豪傑,隻有經過水與火的洗禮,才能不斷成長,津巴德宗,你應當感謝上神,感謝上神對你的眷顧,感謝上神在那一瞬間救了你的性命——你應當想著,怎麼樣才能更好地活下去,怎麼樣才能更加愛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身邊的每一個人。”
老者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
“東丹首領!”人影嚇了一大跳,趕緊近前扶住老者。
“我——”老者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伸手抓著津巴丹宗的衣襟,“我不行了,津巴丹宗,能看到你還活著,我真地非常開心……在你小的時候,我還曾經抱過你,那時你出生不到百日,還躺在你母親懷中,而你的父親——”
老者說著,高高地舉起手來,指向洞頂,口中喃喃地道:“津巴丹宗,你要記住,這茫茫萬裏草原上的每一個人,都是上神的孩子,都會得到上神的眷顧,上神會原諒他們曾經犯下的罪過,寬恕他們,包容他們,如果沒有上神,我們北邙各個部族,不可能一直存活到今天——”
“東丹首領!”津巴丹宗緊緊地抱著老者,胸中震蕩不已。
在老者合上雙眼的瞬間,他忽然覺得,那深埋於心中數十年的怨恨,已經消散了許多,盡管他到最後,也仍然沒有弄清楚,蒼翰部族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麼,才導致整個部族的滅亡……
可是東丹首領的智慧和寬容,卻已經極大地淡化了他心中的痛苦。
抱起老者的屍體放到石台上,津巴丹宗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方才轉身離去。
一片荒涼的河灘上,羽千涔和蘇輕妍默然相對,月隱與月靈安靜地陪在左右。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忽然從遠處傳來。
“主子,是月寒回來了。”月隱壓低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