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城外。
趙八爺的茶篷裏已經擠滿了逃荒的難民。
日過中,一個形容憔悴的漢子來到茶篷外,在一棵皂夾樹下坐了下來。不同於其他人的病容,此人的眼睛,確是格外的有神,布衣芒鞋,竹杖鬥笠,難掩其鋒芒。
從涼州到這裏,馬兒早已累死,鐵打的漢子,也經不住在這黃厚土中連續幾日的奔波。
這漢子可是鐵打的呢?
他摸了摸腰間的牛皮酒袋,竟是已經空了,隻好苦笑搖頭,起身要走。正在將起未起之時,卻聽身後有人道:“好漢留步!”
“陋棚雖無酒,幾碗粗茶,卻也解渴的緊呐。”漢子回頭,正是那茶棚的趙八爺笑嗬嗬的向他走來,心中暗付:這老叟我並不認得,諸多難民,為何卻偏請我吃茶?雖然心裏疑雲四起,麵上卻拱手謝過。
隻見趙八爺不緊不慢的倒了茶,這才道:“這位兄弟可是疑惑我為何獨請你一人吃茶?”趙八爺嗬嗬一笑,“老朽自逃難到此,在這懷遠城外已有三十餘載,往來江湖兄弟賞臉稱一聲八爺。我看兄弟你儀表不凡,雖極力內斂,卻難掩鋒芒,敢問尊諱是……”
不待八爺完,漢子便拱手道:“八爺贈茶,本當報以瓊琚,無奈在下身負重任,要往洛陽走一遭,介子何須名姓,他日一醉方休,後會有期!”罷竹杖一點,縱身飛出棚外,一眨眼便消失在塵土之中。
眼見這人絕塵而去,八爺苦笑:“早聞西北綠林近年出了一條好漢,喚作‘沙竹’,‘竹杖芒鞋輕勝馬,肩挑肝膽走涯’,真個好男兒。”
趙八爺沒有看錯,這匆忙趕路而又對他頗有芥蒂的漢子,正是名震西北的“沙竹”。離開懷遠十來裏路了,他真的有些後悔為什麼不在八爺的茶棚裏吃上幾杯茶水,最好再來隻蜜烤的兔子,哪怕是幾張油餅也好,不至於此間竟連走路都甚是吃力了。但也無怪他走的如此匆忙,實在是此次洛陽之行,事關重大,以至於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願透露,而他又是個不會謊的直男兒,雖然沒有出名姓,卻還是無意間道出了自己的洛陽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