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獠牙(1 / 3)

“又是空歡喜一場。”黑袍術士的腦海中,一個女孩的聲音嬌嗔地抱怨著。

術士沒有理會那個聲音,而是幹澀、冷漠地念出一連串編號。“三階三級,普恩斯巴利提斯(Prinipaliies))——權使。目測是攻擊型,編號05101,千夫長。”

“咦,老朋友了嘛。”女孩發出一陣驚喜的笑聲。“我還以為她早就升級了,或者運氣好些,被淘汰了呢。”休眠狀態下,她的感官是與術士共用的。透過‘悶騷男’的眼睛,她注意到使的舉動,不覺歎了口氣。“唉,她還是像以前那麼死心眼,不肯撤退呢。”

“那隻是她的軀殼,她的本體並不在這裏。”現階段下,術士的感知力要優於追隨他的精神體。組成使的除了能量構成的外殼,更重要的是驅動軀體的靈魂。沒錯,使與凡界的智慧生物一樣,擁有自主自由的靈魂。隻是它們用這靈魂,換取了至高神所賜予的幹涉凡界的能力。

“那你還等什麼,蹂-躪她,撕碎她,讓她今後一百年裏都會後悔,怎麼就這麼不心,讓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危險的凡界,還好死不死地遇上了你這個變-態。”女孩的聲音不像是在指責,反而像是興奮到燃了起來。

“閉嘴!”黑袍術士終於發怒了。女孩咯咯咯笑著,縮回自己最核心、最堅固居所。“過多少遍了——隻見過一次麵的,就不是老朋友;使就是敵人,不要八卦地去關心別人的仕途問題。另外,不許再叫我變-態。”術士無可奈何地抱怨了一通。

黎莉娜見雙方就這麼僵持,而那個黑袍術士還一個人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著什麼,不覺也有些擔心了起來。於是,她用殘存的魔力釋放了一個低階的幻音術,以昭示自己的存在。

“願龍神賜予您智慧。”

女孩再次慫恿道:“聽聲音是個不錯的女人呢!要不,去見見她?起來你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不定會遇上以身相報的好事呢。”

“有你一個恩將仇報的就足夠了,我可不想再惹上什麼麻煩。”黑袍術士雖然這麼,卻還是瞬間移動到了女術士的身邊。在此同時,他收回了還在那裏蠢蠢欲動,似乎沒有吃飽的黑霧。

“向您致敬,睿智的術士。”黎莉娜以術士的禮儀,一絲不苟地向對方施禮。

對方的回應卻有些呆板,就像是入門未久的學徒。右手撫額,鞠躬,直起,然後右掌朝裏至於胸前,這麼點動作有什麼困難的?還沒有講究拇指與食指間分開的角度,以幾指接觸額頭,鞠躬的深度與對方階層之間的關係,右手離開身體的距離之類的細節呢。這些難道不該是身為術士,最基本的一些常識嘛。

黎莉娜雖然暗地裏不禁腹諷,表麵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的覷之意。

“黎莉娜-格利菲斯,遵循水龍神之道的術士,師從於水鏡術士,高等精靈埃阿倫迪爾的門下。”

“水鏡?”黑袍術士沉吟不語。

咦!連鼎鼎大名的水鏡術士都不知道,你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蹦出來的鄉巴佬?

黑袍術士突然拍了拍腦袋。“自從帝國建立以來,以水鏡為名的術士有五位。尚在人世的,精靈……,是納茲塔(Nazareh)森林的‘水鏡’罷。他可是個不安分的家夥呢。”

黎莉娜頓時撅起了嘴。‘家夥’?就算你是高階術士,聽聲音也不過二、三十歲的年紀罷。水鏡術士埃阿倫迪爾可是擁有三百年以上壽命的長者,你怎麼能……不,怎麼敢用如此不尊敬地稱呼。

黑袍術士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有些尷尬地幹咳了一聲。

“諾阿-路德維希-豪斯維爾(Nah-Ludig-Haueville),你可以叫我諾阿。”

這個自我介紹未免太過簡陋了些罷。黎莉娜眨巴著眼睛,一臉期盼地追問:“請問,您的師從……。”

黑袍術士諾阿又咳嗽了一下。“我,我算是暗龍神的術士罷。”

“嗬嗬,原來是暗龍神的師兄。”黎莉娜正在嘀咕——連師門都不敢示人的,估計不是沒名氣的卑微派係,就是曆史上有什麼劣跡的旁門左道。哪裏比得上唐唐的水鏡術士呢!

什麼?這下換黎莉娜咳嗽了,還是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岔了氣的劇烈咳嗽。

“你……你是……暗……暗龍神?”

諾阿聳了聳肩。“暗龍神的術士,現在很罕見嗎?”

黎莉娜已經不出話來了。當然罕見,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罕見,暗龍神的術士的數量大概與龍神直係後裔的遠古巨龍堪比罷。不過,她注意到自稱諾阿的術士並沒有提及他的銜名。三、四字頭的中階術士?還是一個未來得及授名的野術士?依他顯示出的實力,似乎後者可能性更高些。

使徒瓦希德不耐煩地咬著左手大拇指的指甲。他的守護者,聖教騎士孟台綏爾-阿祖維不露聲色地阻止了他緊張時不自覺流露出的陋習。

已被當作勝利象征的使停止攻擊的怪異舉動,顯然影響到考伊科全軍的士氣。一些年輕的軍團兵甚至沮喪地跪了下來,哭泣著懺悔自己曾經不夠虔誠、不夠努力的過錯。隻是在那些信仰足夠堅定的壯年士兵、低階士官的鼓舞下,整支隊伍才不至於失去陣型。而瀕臨崩潰的努瓦雍軍則乘此機會收縮戰線,並逐漸脫離與對方的接觸。

聖騎士哈木劄猶豫著要不要從軍隊中趕過來。孟台綏爾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他轉過頭,心翼翼地問:“尊貴的使徒,是不是因為對方的術士幹擾了您與權使的聯係?”

“不,我和這位軍的聯係一直維係地很好。”瓦希德茫然地回答。“隻是……,自從那個黑術士出現後,她就開始拒絕接受我的指令。”

“也就是,她開始以自我意識決定她的行動。這是好事情啊!”孟台綏爾的欣喜是發自內心的,而非故意裝出來安慰瓦希德的。

使徒有各種類型。對於召喚係的使徒,並非單純以降臨的使階位的高低來衡量其能力的。另一個重要的因素,是使所具有的‘自我意識’,也就是教會所謂的‘純粹之靈’。‘純粹之靈’容量最低的,就像瓦希德所召喚出的權使普恩斯巴利提斯,隻能在使徒直接的命令下執行某些單一的動作。而最高階的召喚,使具有從父神那裏繼承的全部意識。他們(或她們)會毫無保留地庇護、幫助至高神的信徒,對異教徒則是嫉惡如仇,除惡必盡。召喚者的使徒,此時僅僅是作為使從神界補充能量的通道。當然,使徒本人也不是全無好處。他們會在此過程中隨機獲得智力提升、體能增強等屬性的加持,甚至可能得到永久性加強。

瓦希德沒有高興,聲音卻有些尖利起來。“不是……不是‘純粹之靈’。她好像在……遲疑,猶豫不決。”他的臉瞬間塌了下來。“我的使,我的守護使,她……她感到害怕。”

孟台綏爾連忙抱住十五歲少年纖細的身體。“使徒,你要堅強!那些異教徒無時不刻想要動搖我們的信仰,在我們與神之間散播猜疑和不信任。使,使怎麼會害怕,怎麼可能害怕凡間的事物。動搖的不是使,而是您的心!”

瓦希德放開了象征他的權力和地位的權杖,任由它跌落塵埃間。他的臉朝向空,純淨的不染一絲塵埃。

“全能永生的父啊,你創造了所有人,使人渴望你,尋找你,並在找到你的那刻得到安寧。求你賜福於我,令我雖身處險惡,卻仍能辨認出你的慈愛,欣然承認你是唯一的、真正的、慈祥的。因你之名,求你俯聽我的祈禱。”

喃喃地祈禱中,他緩緩地跪倒下來,直到自己的四肢都接觸到卑微的地麵。

抬起上半身,他念誦了另一段禱詞:“讓我們為艱難困苦中的信者祈禱,求父給予他們勇氣,在痛苦中常思父所許諾的賞報。讓我們為對父和他的願有所懷疑的人祈禱,求父賜給他們智慧,使他們認清超性的真理一心歸依。”

一個人的聲音,漸漸被十個、二十個、上百個人應和著,變得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宏大。這變化如浪潮般湧動,從一個人傳播到另一個人,從一支隊伍傳播到另一支隊伍。終於,戰場上超過一千名考伊科的戰士同聲一致地念誦了起來。即使在幾個時辰的戰鬥後全身疲憊,即使身受重傷倒地不起,即使失去了親人戰友而悲痛不已,他們都毫不吝嗇地將自己融入到這莊重的儀式中。他們的祈禱聲在際回響,就仿佛要穿透空,直達至高神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