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虛鬆開脈搏,江憶雨眯眼望穿了檀香青煙,煙霧朦朧中,看到了一雙浩瀚若星辰的眼眸,還有他溫柔的微笑……
“林虛,本宮主命令你,不管用什麼方法,哪怕逆天而行,也要延緩下一次寒毒發作時間,渡過這個冬天。”
……
江憶雨當晚連夜離開了般若寺,離開了東離國。秦月送她出寺之時,問她,
“小姐,還會再回來嗎?”
“不會了……不會再回來了。”
……
再一次於般若寺前,目送她離去。林虛知道,這一次沒有三年,也沒有五年,再也沒有回來的期限了……再也沒有盼頭了……
……
商瀾國京國侯攜帶東離國降書,邊境一百座城池,三十萬軍隊返回廣陵皇城。此乃商瀾國立國以來,從未有過之功績。曆任數代君王,千百位臣子,皆無開疆拓土之功勳。上溯八十年,東離國大敗商瀾國,占據商瀾國東部百座城池。八十年之後,這一百座城池重新回到商瀾國手中。這是繼玉姬山歸屬商瀾國之後,又一次的領土擴大。商瀾國一躍而成為七國中,與北冥國比齊的第二大強國。
東方破曉,日升月落,廣陵城外,皇帝率領文武百官親自相迎。高舉‘商’字軍旗,浩浩蕩蕩的王軍出現地平線上,江憶雨白色蟒袍官服,頭戴白玉冠,清秀至極的容顏,描眉畫目,眉眼空靈澄澈。
聶風注視著軍隊越來越近,羽扇漸漸越搖越緩慢,看見京國侯,便想起攝政王。曾經京國侯以‘領土’之承諾與攝政王引薦‘入內閣’做交換,如今京國侯帶著領土回來了,攝政王卻再也看不見承諾兌現的這一天了。
“停止行軍!”
軍令下,大軍在皇城之前停下,江憶雨下馬,上前一步,距離皇帝三尺之外,取出東離國降書,單膝跪地,
“罪臣江憶雨,幸不辱命,打贏天海之戰。東離國請降,並歸還我國東部一百座城池。請皇上過目!”
張公公從江憶雨手中接過國書,呈請於皇帝,皇帝連喚三聲“好!好!好!”
“百座城池失而複得,不枉朕給你待罪立功之機會。京國侯,平身!”
“謝皇上!”
江憶雨起身,皇帝又長大了些,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離不開攝政王的孩子了。沉穩許多,成熟許多,一舉一動皆是帝王作風。
“朕於三軍軍營廣設盛宴,為三軍將士接風!今日朕與民同樂,慶京國侯凱旋,城池失而複得,我商瀾國國力昌隆!”
“臣謝主隆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三軍高呼,響徹天地,振聾發聵……
……
接風宴之後,江憶雨沒有回侯府,而是去了皇陵。攝政王薨後,追封嘉銘帝,葬入了皇陵,其靈牌安放在了宗廟。
皇陵靜謐,葬有曆代皇族,江憶雨提著燈籠找了許久,終於在皇陵深處,找到一座新墳……‘嘉銘帝之陵墓’,朱砂新紅,碑卻冰涼。
從食盒中取出酒壺,兩個酒杯斟滿酒,拿起一杯酒跪在墳前,
“王爺,罪臣江憶雨前來複命!月白死,東離國破,山河收複,皇上明君,商瀾國中興盛世,王爺九泉之下可安心了。”
杯酒灑,入土而消……
“虞州初遇王爺,此心唯有利用。不想王爺謙謙君子,宅心仁厚,因惜才而重用臣。明知臣之身份,動機不純,卻沒有揭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爺視臣為知己,同情臣之遭遇,處處維護,萬般信賴。臨終之際尚陳情於聖上,不遷怒於臣而繼續增兵天海,臣萬死難報王爺之恩德。……唯有兌現於王爺之承諾,此生以商瀾國之皇為君,一日為商瀾國臣子,終生為臣,絕無貳心。他日‘領土’之承諾,如約踐行。罪臣江憶雨告命!”
江憶雨以臣子身份祭奠攝政王,第二杯酒傾……
“君臣未盡之言畢,江憶雨還有一些私話道於王爺。我這一生,幸得三五知己好友,不論遭遇何種男士,不離不棄。唯有月白追求相悖,生死為敵。月白算計上官雲墨與王爺致死,他也死在了天海……王爺,你我相識短暫,情誼頗重……這份知己之情,此生彼此沒有辜負。來生若再相識,我與王爺重做一回知己……下一次,沒有家國仇怨,清風明月把酒言歡……”
數載相惜傾心相待,一世知己衷心相守。三杯酒盡,三俯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