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純白鎏金的馬車停在死牢外,江憶雨與聶風從馬車上下來。
“丞相第一次來死牢嗎?”
“自然,本相一直遵紀守法。”
江憶雨瞟了他一眼,二人跟隨獄卒來到關押昌臨水的牢房。昏暗晦澀的大牢,散發出酸腐腥臭刺鼻的味道,聶風蹙眉,搖著羽扇頻率加快。牢房鐵門被打開,僅有一把黑色椅子,四壁皆是刑具的房間。昌臨水坐在黑椅上,從四肢的血跡看來,已經用過刑了。
昌臨水低著頭不說話,獄卒正要拿水潑醒他,被江憶雨阻止了。
“昌臨水,不對,蒼臨水,本官不是來審問你,此來隻為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你們蒼家在商瀾國埋下的明線暗線,已經被皇上清剿得差不多了。簡而言之,抓你的目的已經達到,外麵的蒼家人不會相信皇家的情報是從無影樓高價買來的,隻會相信,是你怕死,背叛出賣本家,致使蒼家在商瀾國損失慘重。”
“哼……”
昌臨水手指動了動,發出一聲嘲諷,江憶雨沒有絲毫表情,繼續說道,
“第二,張諫之閣老,托本官帶一句話給你,你好好聽著,‘本閣此生慎獨,不曾為師,未有學生!’”
聶風複雜了看著聽到這句話身體明顯顫抖的蒼臨水,張閣老狀元及第出身,為官清明,嚴於律己,官拜內閣,政績斐然。一生清高之人,平生僅收過一個學生,傳道解惑,內舉不避親,疼愛有加,寄予厚望。然而,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學生,居然是貳心之臣,為禍國家。真是令人唏噓……
“對了,張閣老好像急火攻心,生了重病,已經幾日沒有下床,沒有上朝了。”
江憶雨說完這些,好像是辦完了事,轉身往外走,身後卻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
聶風歎了一聲,江憶雨冷漠的看了一眼死牢,與聶風說道,
“你我來這一趟,足以坐實他投靠朝廷的傳聞,蒼家人不會讓他活過今晚!心中若能有愧,也不枉張閣老對他傾心相待。”
“唉!”
二人從死牢出來,便看到張公公在外麵等候,看到江憶雨,張公公迎了上去。
“江大人,皇上急召!速速進宮麵聖。”
“臣遵旨”
江憶雨拜別聶風,坐上宮中轎攆與張宮宮一道進宮了。
飛流入海,巨浪擎天,蛟龍島迎著海浪擊打,帆船靠向海岸,一位披著鬥篷的女子走了下來。等候在此的龍衛將他帶到了北冥凰營帳外。
“殿下,藍衣姑娘到了。”
“進來”
帳內熟悉而陌生的聲音讓藍衣微微顫抖,掀開帳簾,一道黑金屏風擋住了她的視線,心中失落,不禁低下了頭。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啟稟殿下,最新一批可以使用。隻是天海連日來大風不止,運輸需要時間。”
許久聽不到回答,藍衣頭埋得更深……
“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身子茫然一怔,藍衣退了出去,難掩傷感。太子永遠是太子,屬下永遠是屬下。也許,隻有那個人,才是太子在乎之人。
乾宇殿大門緊閉,張公公緊張的站在外麵候著,皇上心情不愉,隱約可以聽見殿內傳來爭吵聲,宮內剛剛太平,希望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噬骨丹催動,江憶雨不過疼痛倒地,卻沒有死。皇帝眼中除了震驚,還有憤怒,深深的憤怒。臉色煞白,嘴角流出黑血,倒在地上久久不得起身……
“你果然,命硬!”
譏諷之聲滲透著冰冷和殺意,江憶雨眼前恍惚,神誌逐漸混沌,心中大振,催動內力脫落斷指指套,逼出結痂傷口再度裂開,流出一灘血,意識方清明些。
“皇上,臣查找攝政王罪證將近一月,一無所獲。實在是攝政王沒有行通敵叛國之事,心存不軌之心。就算皇上殺了臣,結果依然如此。”
皇帝怒極反笑,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整個商瀾國,誰人不知,攝政王擁兵自重,一手遮天,挾天子以令諸侯!”
“嗬嗬”
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堪堪穩住身形,抹去嘴角的血跡,重新將指套戴在斷指上,她得動作很緩慢,卻很優雅,唯有越來越冰冷之氣息,周身越來越低之氣壓,讓整個大殿都蒙上一層薄冰。
“三年多前,東離國皇帝就是以這樣的理由,收回秦相兵權,罷免秦貞軍中職務。同年,滅秦家滿門,誅九族,逼秦貞自盡於未央宮。”
她說得很慢,氣息微弱,發聲很困難一般……
“之後,秦貞變成了江憶雨,不惜掀起四國刀兵,令各國自危,誓要殺了昏君,滅了東離國!皇上……我曾經的皇,將我變成一個魔鬼的樣子,罔顧生死,塗炭天下……那麼,你,商國之皇,要把商洛宸變成什麼樣子?也變成我這個鬼樣子嗎!忠臣變佞臣!守護一國變成毀滅一國!我們秦家三代人以天下家國為己任,輪到我了,被國家拋棄,被君王辜負,他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信仰,我要毀了他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