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水牢,兩邊牆壁之上烏黑碩大的黑蛇、黑蜘蛛盤桓其上。水牢深處,兩條從牆壁中伸出的鐵鉤,彎曲細長的鉤子刺入鎖骨之中,被禁錮在此處之人,白衣上渾身是血,鎖骨處白骨現。烏黑無光的水中似有什麼東西在呼吸吐納,密密麻麻的在水中蠕動……
黃沙漫漫,漫漫黃沙,女子披頭散發失魂落魄地在風沙中行走,一雙赤足在砂礫中磨的出血,一雙美麗的眼睛空洞無神,似看不到過去,亦看不到來處……頭戴鬥笠,一身素服,手握長劍之人在她身後,摘掉那遮掩容顏的鬥笠,露出一張布滿刀痕傷疤恐怖的臉,如此可怕的一張臉上,一雙如紫晶般奪目璀璨的眼眸注視著女子,紫眸瞬間變得猙獰駭人,手中長劍突起,刺入心髒……無望漫途之人,倒在血泊之中,鮮血從心口流出,浸染了黃沙,暈染了天色,女子手捂胸口,透過那雙倒映著自己的紫眸,看到一顆命星隕落,瞳孔驀地睜大,掙紮著起身,卻被長劍牢牢地釘在黃沙之中……
血淚流出,女子瘋狂地大笑,猶如來自幽冥之地的鬼魅……
“人,如何活成了鬼?甚至人不如鬼!”
江憶雨閉眼倚在床頭,半躺在床上,床鋪上扔著百靈丸的藥瓶,蓋子被打開,瓶中已無藥丸。
午夜噩夢驚醒,已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水牢的鐵門被打開,女子一襲白衣,白衫遮麵,妖嬈嫵媚的身姿,儀態萬千,手中握著一個黑色的瓶子,走向水牢深處。身帶異香,所到之處,靜謐於牆壁之上的黑蛇黑蜘蛛,仿若吸食了甘霖玉漿,紛紛扭動軀體,逐漸蘇醒。女子越靠近水牢,水中浮遊之物聚集越多,水中的動靜驚醒了禁錮之人,雙眼睜開,空靈奪目,宛若仙童,暗黑的水牢,在這睜眼的一瞬間,竟有了光輝……
女子亦被這一眼晃了雙眼,柔指打開黑瓶,烏黑的液體流入水中,入水即變成紅色,大片的紅向男孩襲來,男孩看到這些如血的紅,驚恐非常,拉扯鐵鏈,那鏈鉤如同活物般深深紮進他的血肉中……
女子冷笑,轉身時,紅色沿著水流進入男孩的身體……
“啊——!”
……
淒然絕望之聲,男孩瘋狂的大叫,湮沒在他狂叫的聲音之中,是蟲蟻啃噬骨血之聲……
女子仿佛很喜歡這求生不得痛苦的呼喊,白紗下的麵容是享受的笑意。女子身心愉悅的走出水牢,水中紅色消失殆盡,男孩本就絕美的麵容更加豔麗,一雙空靈雙目美得不像人,盈盈晶光閃耀,墨色的眸子綻放出琉璃般的色彩,原本蒼白的嘴唇如血般嬌豔……隻是,那本來充滿生氣的眸子,如一潭死水……
“你去哪了?”
粗糙難聽的嗓音在身後響起,白衣女子轉身,看到來人,嬌笑道,“夜深了,閣下怎麼還不睡?”
鬥笠之下的人沉默不語,但是女子能感覺到,他在看她,在審視她……女子向前一步,欲說什麼,那人開口說道,“送往東離國的書信被劫”
“什麼!”
女子大驚,“何人所為?”
“何人所為已經不重要了,如今這兩封信皆在蒼幽落手中,計劃改變。”
話落,鬥笠人轉身離去,女子目光狠毒的盯著他的背影,
“哼!早晚有一天,我會成為這天下之主。謀士又如何!永遠隻能匍匐在王者的腳下,借勢而生!”
……
蒼幽落遭遇夜裏襲營,已無任何休憩之意。同時,先後收到兩封書信,一封是向自己借兵,另一封直接向東離皇帝借兵,兩封信皆出自自己親妹妹之手。一封言辭懇切,另一封陳述利弊,大有用相州諸城邀功之意。
“若是此信出現在皇上麵前,本相之前上奏攻下相州之功,便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倒不至於!蒼幽然不過一屆女流,無功名官職之人,皇上聖明,自是不會輕信。隻不過會對丞相存疑罷了……”
“哼!一旦君王對臣子有疑,豈非陷本相於刀尖之上!”
蒼幽落怒極,一掌擊出,帳中屏風碎裂,一旁飲茶之人捂著口鼻,連咳數聲……
“丞相息怒!左右這信沒有送出,到底不成事。咳咳”
“月先生,是本相唐突了”
蒼幽落揖禮,為方才之舉……那人起身,彈了彈月白色袍子上的落灰,複又坐下,隨意揮了揮手,算是對行禮之人的回應。舉茶杯欲飲,眉頭微蹙,
“茶中有異物,這茶不喝也罷。”
“本相再給先生沏一杯”
“罷了!今夜之事,丞相可有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