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橫跋扈,枉顧人命,不是錯嗎?”
“是他闖進了馬場被馬踢傷的,不是貞兒打的,為何說是貞兒驕橫跋扈!貞兒不知他是誰?不知他是敵是友,抓了他弟弟逼供,如此情形下,他依然不知變通,屢次激怒掌管他命運之人,才使得自己流血過多,如何是貞兒枉顧人命?”
“貞兒難道不認為,他們是需要更多寬容的弱者嗎?”
女孩擦掉委屈的眼淚,坐直了身子,直視著祠堂中的祖先靈位,平靜地說道,“貞兒不覺得強者就應該寬容弱者,弱者就應該得到寬容。父親請回吧!”
女孩的父親離開了祠堂,女孩兒就這樣一直跪著,用她自己的方式抵抗著她理解不了的,與她的想法格格不入的一切。
就在第四日,男孩兒的弟弟抹黑來到了祠堂,他看到女孩兒閉著眼睛,嘴唇發白,跪在那裏一言不發,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伸出小手拽了拽女孩兒的衣袖,女孩兒紋絲不動。小男孩大驚,就要叫出聲,女孩緊閉的雙眼睜開,嫌惡地甩掉了小男孩兒的手,看到已經換了新衣,臉上也有了光澤不像初見他時的臉色蠟黃,衣衫襤褸。女孩兒嗤笑一聲,“還以為你們多有骨氣!”
小男孩兒緊張地從懷裏取出兩塊芝麻糕點,送到女孩兒的麵前,小聲說道,“姐姐,你吃一點東西吧!”
女孩兒不過是六歲的年紀,小男孩也不過是四五歲的樣子,在祠堂跪了四天不吃不喝,再這樣跪下去,會出人命的。人們都知道這一點,但是沒人敢來勸慰,皆是因為女孩兒的父親不允許,一定要她跪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止。
女孩看著那糕點,再看看小男孩大眼睛裏期盼的眼神,伸手打掉了……
“你走吧,本小姐不想看見你。”
小男孩被她嚇到了,哇的一聲哭出來……許是哭聲太大,驚動了祠堂的看守,把小男孩兒抱了出去……
女孩兒至始至終都是平靜的,麵無表情的,與她平日裏驕傲明豔的樣子全然不同。女孩兒的母親生下她不久便過世了,隻有幾位乳母。所以,平日裏不管父親如何懲罰她,都不會有人,也不敢去規勸……
第六日,在禦醫精心的調理下,男孩終於醒了,女孩兒的父親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要將這兩個乞丐出身的孩子養為家臣,賜名“宗澤”“宗淼”,吃穿用度,文武先生與女孩兒等同。
在第五日的時候,女孩兒便已支撐不住,昏厥了過去。待二日後她醒來,得知父親的安排,終於按耐不住,哭出聲……一向高高在上的相府小姐,第一次發現她的反抗竟是這般無用。
……
從那以後,宗澤、宗淼兩兄弟便與秦貞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一起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一起學文習武。秦貞從不與他們說話,就算是她的父親每日檢查他們三人的課業,秦貞也是答完就走,從不給父親讓他們互答的機會。
宗澤生來與常人的眼睛顏色不同,秦貞的父親明令禁止任何人議論宗澤的眼睛,於是也從來沒有人提過。
宗淼剛開始的時候,看到秦貞就會很雀躍很興奮,但是秦貞從不理會,他要是表現熱情太大,秦貞不管在任何場合之下,都會轉身走人。不管事後,她的父親會怎樣罰她,她都欣然接受懲罰,一如既往如此。次數多了,宗淼每每見了她,也隻是禮貌性的點頭問好,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就這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相府的三個孩子就以冷淡冷漠的方式相處了兩年,直到秦貞八歲那年,秦相讓她陪同六皇子離紹寒去北冥國做質子。臨行前的那一夜,秦貞從父親的書房出來,去了祠堂祭拜她母親。秦貞跪在蒲團上,昂首看著母親的靈位說道,
“娘,女兒要陪同六皇子去北冥國做質子,這一去不知道會是多久,不知道歸期是何時?女兒不孝,不能日日來給您請安了。父親會代女兒來看您的。”
秦貞磕了三個頭,就在她要起身的時候,宗澤走了進來在她旁邊的蒲團上跪下。秦貞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起身往外走……這時,她聽見了三聲很響的磕頭聲……
“有些人自以為是,不知人心險惡,世道艱險,本是個小孩子,非要學別人卷入國家大事之中,他日吃了虧哭的時候,才後悔。”
秦貞憤怒的轉身,正好對上宗澤的一雙紫眸,男孩除了有一雙泛著紫色漂亮的眸子,還有著深邃立體的五官,俊朗的容顏……看著秦貞的目光中充滿著恨與怒……秦貞憤恨的看了他許久,拂袖轉身離去,縱使氣極也沒有與男孩兒多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