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二那年,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我曾千百次地想過,如果不是那一年裏發生的事情,我的命運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從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開學的那一段時間,因為這一段時間,學校裏總要交七七八八的很多費用。
但是,我家窮得可以說是一貧如洗。
我考上重點高中後,上學的費用是我爸爸和我媽媽連夜打著手電筒,一家一家地敲開村裏人的門,挨家挨戶地借錢,最後還賣了家裏唯一的一頭牛,這才湊齊的。
離開村子的時候,我是一步一回頭,哭得眼睛都腫了。
然而,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怕什麼來什麼。
當老師開口說學校的書費清單出來了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就是嗡地一聲,下意識地就握緊了手。
指甲掐進肉裏,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問老師什麼時候得交齊,班級裏其他人都發出了一聲哄笑,不少人交頭接耳了起來。
我知道,他們一定在嘲笑我。
因為我們班是學校的重點班,班級的學生分為兩類,一類非富即貴家裏有權有勢,一類是有著拔尖的成績。
而我是異類。我是班級裏唯一一個從農村來的學生。
我們的班主任是個很年輕的女老師,教英語,因為剛開學的第一天,我不知輕重地指出她講課時的一個小錯誤,從那以後,她對我就從來沒好氣過。
英語老師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這星期內就要交齊。
天!
現在已經是星期三了!
“葉芊芊同學。”
英語老師踩著高跟鞋,嫋嫋婷婷地走到我桌前,用卷起來的考卷敲了敲我的桌子,“雖然老師知道,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但是……”
她特意地拖長了音,欣賞我恨不得鑽進土裏的神情。
“你要知道,這裏是學校!不是什麼慈善機構!”
她摞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開。
教室裏哄笑聲驟然加大,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巨大的屈辱感讓我幾乎想要拔腿逃離這裏,然而事實上我隻能緊緊地咬著下嘴唇,強忍著淚水,不讓自己哭出來。
幸好,這個時候放學鈴聲響了,我急忙衝出了教室,狼狽得就像落荒而逃。
站在電話亭前,我雖然有心找爸媽要錢,但一想到家裏為了我的學費,爸媽早已借遍整個村,早已一貧如洗。
想到這裏我隻能放棄。
第二天,英語老師特地當著全班的麵,問負責收書費的班長我書費交了沒,當她得知我還沒有交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畫著精致容妝的臉顯得格外地刻薄。
“某些同學不要以為死皮賴臉地就可以混過去,我告誡某些同學,要是這星期裏,還沒有把錢交齊,那可不要怪學校把你趕出去。”
英語老師雖然沒有直接說出我的名字,但是全班的人都知道,她口裏的那個某一個同學是誰。
我咬緊牙關,低下了頭,眼角的餘光不由自主地掃向坐在窗邊的男生。
夏遲年。
夏遲年是和我完全不一樣的人,他是我們學校吉他社的社長,彈得一手好吉他,人長得又帥,班級裏很多女生都喜歡他。
包括我,女孩子天生對於閃耀的男生有著說不出的好感和向往。
雖然夏遲年一如往常,對身邊發生的一切保持淡漠。
我自然不可能奢求夏遲年站出來幫我,想了半天,我隻想到一個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夏倩。
眼下也隻有她可能幫得了我。
下課後,我小心翼翼地離開教室,走到了平行班倒數第三個班級,還沒進教室,單站在教室門口就聽到裏麵出來喧嘩的嬉鬧之聲,嘈雜得如同菜市場一樣。
我有些緊張,無措地站在門口,有些慌亂地四下看,準備找人。
然而我的目光教室裏來來回回巡視了好幾遍,始終沒有找到夏倩的身影。
無可奈何之下,我隻能小心地敲了敲趴著看小說的一位女生的桌子,輕聲問她知不知道夏倩在哪裏。
“你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