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夏日的清晨。
迷糊中,一串催命似的打門聲飄進江言心耳朵裏。今天是周六,公司好不容易給她放天假。連著加了半個月班,真是累到脫形,此刻就算來場大地震,房梁壓在她身上,也抵不過眼皮合上的重量。誰這般不識相,一大早來驚擾她的美夢?管他呢,就算美國總統登門造訪,她也不想離開柔軟的大床去招待。
繼續酣睡如泥,直到手機鬧騰了八趟,她才歪歪扭扭去開門。
“怎麼回事呀?”表姐嚴英闖進來數落,“連個反應都不給我,屋裏藏男人了?”
“是我夢裏藏男人了,”江言心眯起眼嘟嚷,“春光四溢的美夢都讓你給攪了。我的好姐姐,有事你不能晚點來啊?”
江言心說話的間隙,嚴英已擠進客廳,一隻手朝門外揮舞:“鬧鬧,快點進來。”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腦袋探了進來。接著小腦袋的主人拖著個比他還高出半截頭的皮箱走到客廳中央,朝江言心做了個鬼臉。
“我要去新加坡出差,”嚴英插腰,姿勢頗為霸氣,“鬧鬧就交給你了。”
“姐你開什麼玩笑?”江言心汗顏,“你家的牛魔王誰搞得定啊?上回在我這兒待半天,把窗簾都點了。”
“我不是給你換新窗簾了嗎?他弄壞什麼我都給你換新的行了吧?就半個月,沒準從新加坡回來我就升職了。”
“半個月?你饒了我吧,你兒子會玩死我的!”
“不就晚上和周末陪陪他嘛,白天他人在幼兒園又不讓你操心。”
“說的輕巧,我天天加班,周末也要被老板榨幹最後一滴血,自己都顧不過來,能照顧好你兒子?”
“你自己想辦法!”嚴英搬出上司居高臨下的口吻,“平時來往的那些朋友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了,朋友就是用來使喚的知道嗎?行了,我時間來不及了。鬧鬧的東西都在皮箱裏,你給他收拾收拾。”
說完她像道閃電似的溜了。江言心歎了口氣,鬱悶地合上門。多好的周末呀,被表姐這麼一攪和,她過得比沒完沒了加班的日子還淒慘呢。
又一陣敲門聲,煩躁的江言心並未聽出此敲門聲比表姐打劫似的敲門聲輕盈友善得多,拉開門耷拉著腦袋作可憐狀:“姐,還好你想通了,把鬧鬧領回去吧。你不知道我工作壓力有多大,適用期有多難熬,昨夜兩點睡到現在都沒睡飽五小時呢,我們組長還得接著折磨我,不睡個飽覺我怎麼打持久戰啊……”
“那個,不好意思,”清爽且突兀的男聲從她頭頂落下,“我是昨天才搬到你對麵的租客,正在煮東西呢,發現沒買鹽,你家有鹽嗎?”
江言心打開眼睛,麵前站著個小天使。牛仔褲白襯衫,笑得跟花似的。而她周身邋遢,洗得發白的睡裙,淩亂的頭發跟鳥窩有的一拚,沒洗的臉蛋暗沉無光。意識到這點她惱怒成羞,翻白眼道:“我家沒鹽,有也不給你!大清早驚擾別人,什麼素質呀?”
狠狠撞上門,江言心發現客廳空空如也,鬧鬧這個混世魔王不知躲到哪兒去了。挨個房間找,很快在狗室裏找到了他。小家夥的屁股高高翹起,興奮地往狗盆裏“嘩嘩”倒狗糧。大山平日裏就嘴饞,這會兒吃得格外撒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