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期回到客棧時已是夜幕時分了,樓下吃飯的地方裏已沒什麼人,不過幾桌在此處聚的散客。那些人多半都帶著刀劍,腰間掛著一隻酒葫蘆,三兩閑人於此舉酒屬客,看起來像是四處漂泊的江湖人。裴雲期不想過早地回房間,便找了處僻靜的地方坐下,點了壺茶,在這兒自斟自飲,打量著店內的人。
月光穿過朱紅色的窗欞,卻難把這清冷的夜照得澄明。店裏搖晃著微弱的燭光,時而有木頭發黴的細微聲音傳來,老板坐在櫃台後,打著算盤算賬。店裏的人的聲音也不大,都是些細聲細語的交談,摻雜著酒入金樽的嘩啦聲。裴雲期抬頭望了一眼窗外的,夜空如琥珀般嵌在九州之上,倒映著萬裏無雲的星空。大概明又將是個晴朗的好氣。
“喲,看,誰來了!”裴雲期突然聽到隔壁桌的人這麼,便順著他們的目光向門口看去,隻見走進來一個扮作男裝的女子,手裏扶著一根過身高的竹竿,笑麵盈盈。
“是,諸位兄台,好久不見了。”那女子開口了,是一種偏向於中性的嗓音。她對著隔壁桌的一夥人抱拳施禮,而後便瀟灑地將手裏的竹竿一扔,那杆子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裴雲期的身後。裴雲期回過頭去,才發現自己身後的那桌竟還坐著一個眉目俊逸的男子,正一人坐在那兒,借著微弱的燭光讀著什麼書。
“久仰大名。”那女子對坐在那兒看書的人笑道,“晏風李江年,幸會幸會。”
看書的人抬起目光,見到來者,便輕合上書本,從位上站起身,拱手道:“幸會。在下已於此處恭候多時了。”
“石姑娘,你這原來不是來找我們的啊?”隔壁桌的一個大漢悶了一口酒,調侃道,“也罷也罷,我們這些凡胎肉骨的,自然比不上李江年那子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裴雲期靜靜地看著那女子,隻見那女子皮笑肉不笑地對那大漢:“肖大哥,您要再叫我石姑娘,可別怪我那竹石棍不長眼睛了。”
那大漢幹笑兩聲,盡管盡力掩飾了自己的難堪,但裴雲期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恐懼:“哈哈。不敢不敢。大俠請便,請便。”
那女子朝大漢點點頭,然後便從他身邊擦過,向李江年走去。裴雲期恍然間發現,這個“石姑娘”走路時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比飛鳥還靈巧。裴雲期瞥了一眼那女子腰間的腰帶,隻見那青綠色的寬帶上用銀線紋了一隻盤旋的鴻雁。裴雲期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個赫赫有名的門派——輕鴻。
女子在李江年對麵坐下後,隔壁桌的人又恢複了先前細聲交談的樣子。裴雲期無心去聽那些人嘮嗑,他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身後的那桌上。他想知道同是出自九大門派的兩位江湖高手在這一間客棧裏會麵,會是為了什麼。他不覺得會像那大漢的那樣是些兒女之情的事。
“如何,我上次與你提的事,你可想好了?”李江年先問。
女子答:“這種身家大事,就給我三時間,如何想的周全?江年,你也真是著急。”
裴雲期才聽了兩句便不禁扶額,莫非真如那大漢所……?
“我也隻是奉命行事。這是師父的意思,由不得我做主。還請海涵。”李江年淡淡地。
“……”女子默默斟茶,什麼話也沒。
“如今江湖動蕩不安,”李江年道,“安定下來也好。”
“可我不想安定啊。”女子,“我的竹石還要陪我走下呢。你也過,等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我們就去四方遊曆。你找到了嗎?”
“啪”。茶盞清脆地蓋在桌上的聲音。
李江年:“太難了。”
“是啊,太難了。”女子也。
“你指什麼?”李江年問。
“你清楚。”女子一聲輕笑,,“既然你這麼急著知道了,我就不賣關子了。其實輕鴻的回答是——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