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下殺機(1 / 2)

皓月當空,乳白色的月亮上,亭亭玉立的少女依偎在一旁,出塵,無暇,懷中的雪狐也如她般聖潔,潔白的皮毛不含一絲雜色,少女習慣性的望向泠寒宮外的那株桂樹,樹下的青年,夜以繼日的伐著,富有韻律的節奏不斷地拍打著,成為了孤寂的冷月上唯一的聲調,倒也不引人厭惡,至少那少女不會。她時而望向那青年,時而癡癡的望著宮外,幻想著月亮之下的閣,人間。皎潔如此,也散不盡今夜那月下的陰謀。

雕梁畫棟,飛簷勾角上明麗的琉璃瓦映著月光閃閃發亮,淡紫色的窗帷阻隔了那欲透過朱窗的月色。霧氣氤氳,靈草仙芝,在梵明殿外縈繞,生長。一切都是這麼的安詳,就如同這一切的主人——帝,此刻也是如此安詳的躺在龍床之上,均勻的呼吸,顫抖的胸膛,他身旁的伊人看的清楚分明。隻是她卻無眠。

帝本不該如此的嗜睡,隻是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跨入帝境萬年有餘,一直嘔心瀝血的執掌著界。界未嚐平靜,明爭暗鬥不斷,為權,為勢,為那腳下凡人的敬仰,所有人孤注一擲,暗箭明槍,詭計陰謀。他早就心生退位之心,隻是他九個聖子至今無一人跨入太上仙境,弱肉強食,他的孩子又怎麼能安穩的坐在至高無上的寶座上,統帥眾神?他隻能忍痛堅持,為了界,也為了他的孩子。

今的那杯酒實在是太烈了,烈得使他心力交瘁的身軀再也承受不住那酒的甘醇,他醉了,醉的安心而痛快。他可以休息了,那沁人心脾的上古檀香,讓他陷入了更深更沉的夢境,身畔是他最愛的妃子,門外是界最強大的金瓜聖衛,三個玄仙境界的聖子輪流值守,他有什麼理由不一醉方休,不安逸的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安寧,地創始之後的唯一一次安寧。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那盛宴上的酒,醉的不隻是他一人,或者,其實,隻有一人未醉,他沒有想到的是,那檀香和那烈酒是他的妃子精心為他挑選的,他沒想到的是,這唯一次安寧,竟然化作了永恒,伴著烈酒的醇香,檀香的幽氣。

所以,他沒注意到皎潔月下那愈發接近的黑影,威嚴的金瓜聖衛也沒察覺今巡查的二聖子元兆為何一直在顫抖,因為那烈酒,因為整夜未眠的困倦。元兆也不知道,他隻覺得有些興奮,有些緊張,更多的是焦躁,“父親,您執掌界太久了,我等的太久了……”簌簌的風吹蘭芝響,像極了他此刻零亂的心情。

他將長槍遞給了門口的守衛,輕聲踏入了那禁地,今夜,將是這界為他禁止的最後一夜,沁著汗水的掌心,緊緊地握著腰間的匕首,那是柄名叫魚腸的匕首,狹細的匕刃隱沒在腰際,精美的刀柄和紅帶,像極了腰帶上的佩飾,為了今晚,他將那柄匕首打磨了好久。他靜靜的站在門口,完全無法控製自己雙腿的顫抖,等到床畔上明亮的雙眸閃閃浮動,他才邁出了進入屋內的第一步,才發覺那一步有多麼沉重,如灌了鉛一般,一步一搖,區區五十步的距離,他竟走了那麼久。

那張蒼老的麵龐浮現在他麵前,他記得這張臉曾經給予他讚許的微笑,讚許過他梨花般的槍法,這雙手曾經愛拂過他的頭,安慰他年少的情愫,這個人賦予他生命,這一切的主人正是他的父親。然而箭在弦上,他為了今等了太久,他父親老當益壯,多年的修煉讓他的壽命長於任何人,任何神。他是地間的第一任帝,也是唯一一個帝,這兩個帝,一個是地位上的,一個是修行中的,他對凡人仁愛,對下屬和善,對子女慈愛,他毫無過失,原本雜亂的朝綱也是因他的存在而井井有條,他堪稱是上古第一人。唯一錯的是元兆,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其實,他的父親早已經厭倦了這一切……

月光照著刀刃,映射出的光芒是那麼柔和而刺眼,警惕的雙眸,顫抖的雙手,他本以為殺人無非僅僅是刺入那麼簡單的動作,如今,卻顯得格外艱難。那彎刃終於刺入老人腰股間的縫隙內,馳騁界幾度輪回的老帝終於在今日逝去,回歸地之間,伴著皎潔的月光,躺在最愛的妃子旁,死在最優秀的兒子手中,連一聲悶哼都沒有,就離開了。他真的老了,元兆長出了一口氣,心裏默默地想著。

他真的累了。

床上的明眸黯淡了下去,纖弱的身軀倒下,準備陪著這孤獨的老人度過最後一晚,床畔,元兆微微鞠身,退了出去,腳步是那麼輕盈,塵土仿佛正在在他的靴下跳舞。闔門,輕揚的柳眉和嚴肅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低聲對著金瓜聖衛叮囑了幾句,索槍便離開了,那腰佩依然懸在腰際,未曾離過,隻是二聖子的步伐明顯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