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深夜,張翰拖著提線木偶一樣僵硬的身體,推開房門,有氣無力的喊道。
“去洗洗臉,我給你熱飯。”
妻子走過來將他手中路過夜市買到的處理菜接過去,轉身進了廚房。
張翰脫掉外套,隨便洗了把臉,將勞累的風塵洗去一些,整個人稍微精神了一點。
“兒子呢?”
他問道。
“送我媽那了。”
妻子端著兩個碗從廚房裏出來,飯菜都是做好的,妻子已經吃過了。他回的太遲,所以也沒法等他,隻能在他回來以後用微波爐給他隨便熱一熱。雖然不如剛做出來的好吃,但總算有口熱乎飯。
張翰也真是餓急了,隨便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坐在茶幾前,把留給自己的晚餐就那麼囫圇吞了下去,甚至連味道也沒怎麼嚐出來。吃過了晚飯,張翰稍微恢複了一些力氣,長長的出了口氣,然後整個人倒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正在播出的綜藝節目。
妻子把他用過的碗筷簡單洗漱了一下之後,坐在沙發上陪他一起看電視。
節目裏的七位嘉賓嬉笑打鬧,跑來跑去的,笑料百出十分的歡樂,笑聲不時地從揚聲器裏傳出,帶動電視機前的觀眾一起開懷大笑。
跟著電視機笑了幾次,身心俱疲的張翰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不過娛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等中途插播廣告的時候,妻子似有意似無意的,開始念叨起生活上的那些事兒。
“明洋洋的幼兒園又要交錢了,得000塊錢……剛才幺妹兒給我打電話,二舅媽住院了,明還得去看望一下,又得00塊錢……這個月還有兩個門兒要出,又是1000……”
絮絮叨叨的,讓張翰稍微好轉一些的心情急轉直下,眉頭不知不覺就皺了起來。
“這個月得花多少錢?”
“算上還貸的話,8000多塊吧。”妻子麵帶憂色的道,“但是咱們家的存折上已經隻剩5000多了,怎麼辦,要不我和爸媽那先拿點?”
“算了,我想想辦法吧。”
張翰不想妻子和嶽父嶽母張口,嶽父嶽母是農民,從沒上過班,也從來沒有什麼退休金,全靠兒女們養老,每個月還得三個女兒給生活費,哪裏有閑錢拿出來接濟他們?而且就算有這錢也不能要,妻子姊妹三個,家庭條件都很一般,如果嶽父嶽母接濟了自己一家,另外兩家怎麼辦?
這個先例不能開,一開就要壞事的。
張翰彎腰伸手去摸煙,突然想起妻子定下的家裏不能抽煙的規矩。
“我下樓抽根煙。”
他站起身來,不由分的向外走去。身後妻子絮絮叨叨的聲音停了下來,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不快吧。
張翰不由得有些愧疚,他並沒有生妻子的氣,他隻是心裏有些不痛快罷了。
自己辛辛苦苦,開著出租車一跑就是一整。早起五點半就出去了,黑夜十點半才能回來,中午吃得是饅頭榨菜加冷水,整節衣縮食,抽的煙是最次的黃芙蓉,一盒才兩塊五,酒也幾乎不喝,和朋友聚餐什麼的,更是從結婚之後沒多久就徹底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可以,他為了這個家幾乎付出了一切,可生活居然還是這麼難。
這裏也要錢,那裏也要錢,生活的方方麵麵哪都要錢。
兒子得送去好一點的幼兒園,貴一點也不怕,但是不能比別的孩差。二舅媽那裏也得去,他倆結婚的時候二舅媽幫了很大的忙,是有一份人情在的。兩個朋友家孩圓鎖的門兒也得出,這是禮尚往來。還有雙方父母每個月的生活費……
他們兩口子的收入加起來,一個月也才6000出頭,要還房貸,自己還要生活,還要給父母生活費,再加上水電煤哪個不要錢?省吃儉用,一個月都舍不得買一次水果,舍不得吃一次肉,結果一有點事兒,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就得打水漂。
張翰心中越發氣悶,蹲在樓道門口一抽就是十來根煙,直把半盒煙抽了個精光,再摸不出一根來。
他將煙盒隨意丟開,站起身來,向外麵走去。
離開巷,走在夜晚的大街上,看著大街上車水馬龍,風馳電掣的豪車。再看看路來路往衣裝亮麗,滿身名牌的行人。張翰隻覺得胸中的一口鬱氣怎麼也發散不了。
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