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一抔浮生(2 / 2)

“對於這些老師的事,是你知道的多,還是我?”周華掃了男生一眼,把菜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著。

那男生語塞,頓時縮了頭不再話。周華的父親是上野學的三個副校長之一,他自然了解的比我們多。

“那章老師後來去哪兒?”女同學問周華。

“頂撞上麵的人,被發配到高山窪了。高山窪你們知道吧?現在幾乎都沒人住了。我們初二那年,章老師被發配到那兒了。”周華漫不經心的敘述著。

大家默然。頂撞領導,倒像是章老師會做的事兒。上野學曆年都有去茶廠“鍛煉”三的習慣,因為章老師和校長大吵了一架,那積年陋習才得以廢除。對於這件事,當時還是五年級的眾人都是親眼目睹的。而高山窪算是北原著名的窮山惡水之處,傳聞那裏的人十分彪悍。更有遠嫁的女兒被活活打死的傳言在北原各地廣為流傳。

“那他是生病過世的麼?”沉默了一會兒,最開始喜歡章老師的那個女同學問道。

“自殺的。過年的時候,把自己掛在房梁上。”周華歎了口氣,道。

後來他們的什麼,我全然沒有聽進去。隻知道自己的大腦一片空寂。直到大家各自散了,出門吹了一陣帶著雨意的微風,我才慢慢回過神來。

譚溪陪著我走在北原六月份的街道上。晚上下了雨,空氣陰冷又潮濕。我們撐著一把傘,沿著燈光璀璨的河堤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腳底磨了泡,又凍的瑟瑟發抖,兩個人才慢慢的往回走。

譚溪不話,我也沒有。沾著雨意的香樟樹邊,是沿著河岸建起的堤壩和橋。橋欄杆上閃爍著顏色變換的彩燈,給這單薄的雨夜增添了幾分情致。每隔一兩米,便有一個高高的燈從香樟樹間探出頭來,發出暗淡的黃光,倒映在河麵上,便成了次第開放花朵——帶著黃昏歎息的溫柔花朵。花朵落在水麵,被風一吹,便顫顫的浮動起來,像一道渺茫的影子。

“晚了。”良久,譚溪撐著傘對我。我默默的點點頭,跟著她的步伐到了主街上。一路走過去,好多低窪的地方都積了肮髒的水。玉蘭樹的花瓣零零散散地落在街道上,沾上了被行人踐踏上的泥跡子,也有那個運命不好的碩大花瓣被一腳踩扁,再也看不出原來象牙白的本色。

雨聲淅瀝,周圍靜的可怕。在這寂寥的雨夜裏,我原以為沒聽到的事情無比清晰的浮現在了腦海裏。

周華,章老師也是命!要是他不那麼出頭也許就不至於到那樣的結局。

罪魁禍首是那多出的兩年,但根本上還是章老師沒有養成逆來順受的性格。不是他一個人多出的那兩年,但他偏偏要去出頭。出頭就算了。還偏偏要去頂撞質疑人家。頂撞質疑人家也就罷了。還偏偏憤怒的指著人家的鼻子了好幾句不幹不淨的話!那是你能的麼?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什麼都捏在人家手裏,還敢那麼膽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