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色黑得像化不開的墨汁,深入骨髓的黑暗包裹著全身的每一根神經,發動機的轟鳴聲伴隨著胸膛中的每一次心跳回蕩在空曠的荒野上,讓人如同置身夢境中。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不安的味道,此刻正是最讓人透不過氣的時分,似乎下一分鍾就會從夢中豁然驚醒,被扯入到支離破碎的現實當中。
衝的火焰和刺目的白光在格林威爾城的上空跳躍著,像是探照燈的光束劃破際,槍炮爆炸的聲音雖然已不像剛才那麼振聾發聵,但依舊在耳邊揮之不去地回響地跳動著。
火光在克裏安的眼中不斷跳躍,隨著車隊漸漸地遠離這座城市,人群的哭叫聲和吵鬧聲也逐漸平息下來,最危險的時分已經被拋在身後,現在開始總算是暫時安全了。
克裏安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逃亡,相似的一幕總是在生活中不斷上演,自從記事以來,同樣的故事在自己的生命中不斷輪回。剛剛才熟悉了一個新的環境,結交了幾個新的夥伴,突然之間就像喪家之犬一樣倉皇逃離這一切,然後尋找下一個棲身之地,過上一段隨時都會被打破的平靜時光,然後又是再一次的逃離。
“鷹,我們到哪裏了。”
一聲嚶嚀細語,安奈的腦袋深深地埋在阿德裏安的胸前。
阿德裏安粗糙的手掌輕撫著安奈的秀發,輕聲撫慰道:“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安全了,相信這次是最後一次了。”
“是嗎?我們能一直安全下去嗎?”安奈抬起頭來,目光中充滿了希冀。
“有消息傳來,我們這次去的那個基地實力非常雄厚,有好幾支精銳部隊都在那裏駐紮,裝備彈藥也充足,足夠保護每一個人的安全。”
“嗯,我相信你。”安奈雙臂環抱著阿德裏安有力的腰身,夜風挽起她的長發,美麗的臉龐上浮起一絲恬美的微笑。
真的會是這樣嗎,一個實力雄厚的基地在前方敞開大門等著大夥,克裏安在心中暗自苦笑。
幾個月前逃到格林威爾的時候也是這麼的,結果到了這裏一看,才知道所謂的武裝力量不過是幾百名被打散的潰兵,還有數以萬計食不裹腹的難民。
遠遠看著蘑菇狀的黑煙包裹著火焰從格林威爾上空升騰而起,克裏安心中泛起一陣無力的感覺。
“大夥打起精神來,前方不遠就是德瓦爾大橋了,隻要過了大橋就是平坦的州際公路,上了公路後我們就真的安全了。”阿德裏安揮動著一隻有力的大手給車內的人打氣。
“沒錯,這次我們一定能化險為夷的。”車內的士兵附和著道。
就在這時,阿德裏安手中的對講機傳來一陣滋滋的聲音。
“黑鷹請報告前方路況。”阿德裏安朝著對講機喊道。
“前方一切正常,沒有發現危險。”一架直升機盤旋在車隊的頭頂飛過,跟車隊中的車輛一樣,直升機上的光源也是全部關閉的,直升機像一隻漆黑的大鳥和黑夜融為一體,隻有偶爾從眾人的頭頂上飛過時,螺旋槳呼嘯的聲音和卷起的一陣狂風才讓人想起前方還有直升機在開道。
深夜的冷風呼呼地往脖子裏灌,讓人感受到一絲初秋的涼意。這是一輛改裝過的裝甲悍馬,前部和兩側的強化鋼板足以抵禦型火箭彈的襲擊,車頂則是可開合的鋼化活動車頂。在車後還跟隨著數輛同款式的戰車,再往後是幾輛大型客車,車中載著大批隨部隊逃出來的難民。所有的車輛都沒有打開車燈,車隊發出沉重的喘息聲,在漆黑的夜色下像一條黑色的蜿蜒長蛇快速前進。
“龍鷹得對,大夥別垂頭喪氣的。”
“我也聽了,好像東部集團軍的王牌裝甲第七師就駐紮在那個基地。”
士兵們的眼中終於又燃起一絲曙光,一些人開始檢查手上的槍械和隨身的彈藥,哢嚓哢嚓的拉動槍栓的聲音和彈藥摩擦發出的嘩嘩聲不絕於耳。
車內的士兵當中有白種人,有黃種人,有黑人,有藍色的眼珠子,有褐色的眼珠子,也有黑色的眼珠子。這些人原本有可能是要成為敵人的,但是在讓人無力抗拒的命運安排下,此刻他們成了同仇敵愾的戰友。
隨著人類無節製的發展,星球上有限的資源被過度開發,而人口又呈幾何級數地遞增,很快就遠遠地超過了土地所能承受的極限。由於發展的不平衡,大量的人口都淪為了赤貧,生活變成了艱難的生存,為搶奪有限的生存空間,戰爭不可避免地爆發了。起初是幾個國為了爭奪資源大打出手,隨著戰局逐漸糜爛,背後的大國終於也忍不住被卷入進來,局部戰爭最終一發不可收拾,演變成了全球大戰。
但是在十多年之前的某一,那一具體是什麼時候誰也不清了,這一切突然發生了翻覆地的變化,不同國家不同膚色的人不再自相殘殺,而是一致槍口朝外,成為了唇齒相依的戰友和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