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尖銳的鳴叫聲從後方傳來,一隻通體燃燒著火焰的火鳳凰撕開了飄揚的塵土,尖銳的鳥喙直指森的心髒。
她沉住氣,閉上眼感知著鳳凰的移動軌跡。就當那刀劍一般的尖喙即將刺到她時,森一個碎步閃開,另一隻手抬起射出一柄魔力光劍;鋒利的劍刃瞬間刺穿了那鳳凰的喉嚨。
這種幼的鳳凰,根本無法對一位神祇造成哪怕一毫的傷害。
可是她錯了。就在那鳳凰掙紮墜落的一瞬間,那柄巨鐮再次揮動,從一處不起眼的地方襲來。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湧來的氣流。隻有那看似樸實無華,事實上沾滿著冤魂鮮血的刀尖。
森急忙再次放出盾牌,可當鐮刀觸碰的一霎那便被擊碎。她不斷地後退著,甩出一道道越來越大,越來越厚的魔力盾牌,卻都是一樣的下場——打破第一個盾牌和打破最後一個盾牌的時間絲毫沒有任何區別。
魔力盾牌的最大優勢便是靈體,這意味著它可以抵禦絕大多數的物理攻擊。但麵對同樣從下界被召喚上來的怪物,就隻能半斤八兩,實打實地對抗了。
森揮動魔杖,可四周幹涸的空氣之中絲毫沒有任何能夠抽調的法力。隔壁就是翡翠島上最大的森林——落日森林,可此時此刻她卻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整座城市之中隻有死一般的寂靜,與冰冷。
很顯然,這是一種禁錮類的黑暗魔法。通常都需要極長的時間來施法準備;並且對於森來發現禁錮魔法並不困難。可翡翠島——尤其是璀璨城的魔力在先前太濃厚了,遮蔽了這一股危險的氣息。此時此刻,她在別人家打架,而又失去了自己依賴的根本——生命。那麼魔法的源頭也就無從談起。
之前的上風都是假象,事實上真正的戰鬥還沒有開始,便就結束了。
鐮刀繼續揮向手足無措的森。她急忙彙聚體內的最後一股魔力,一片片雲彩在她腳下形成。此時此刻糾纏是十分不明智的,當務之急便是撤離這片區域。
“克裏斯蒂之光!”不那麼令人愉快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一道巨大的光柱上圍繞著一隻隻金色的鳳凰,強大無比的光明氣息夾雜著一絲絲的烈焰,瞬間砸向了毫無防備的森。
那光柱就如同極端高壓的水流一般將森拍下了雲朵。她無力地向下墜落,棕色的秀發在空中飄揚著,緊接著被下方掃過的血鐮刀所鋸開。
“噗滋!”金色的血液噴湧而出,一道道細的血流向四周飛濺。伴隨著四處飄揚的發絲在煙霧世界之中彌散開來。如同一朵綻開的金色花朵。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煙霧散去了幾分,遍地石塊的廢墟上屹立著一道巨大的身影——那就好比放大版的魯因,隻不過巨大黑袍所蘊含著的隻有醇厚的地獄之氣。巨大的鐮刀幾乎望不到邊,不論什麼時候,那黑袍巨人都在向下滴著鮮血,濃厚的血腥味遍布各處,十分刺鼻。兜帽之中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除了兩道血紅的光——那便是眼,一雙能夠刺穿凡人身軀的惡魔之眼。
“萬……”森的雙目圓睜,淚水從眼角湧出,在空中一滴一滴地飄灑著。
“墮。”
突然,黑袍巨人仿佛受了刺激一般,重新揮舞起了鐮刀,瘋狂地砸向早已邁入生死線的森。
“春。”她依稀看到上方的刀尖。
“藤。”刀刃墜落,劃出了道道殘影。
“繞。”她嘴唇緩緩顫抖著,五個字從她的嘴中緩緩吐出。
就當鐮刀將要再一次逼近,徹底斬殺森之時,後者周圍的空氣突然振動起來,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逐漸浮現,它們逐漸擴散著,將森團團圍住;就如同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一般璀璨剔透。
以吾之血,慰藉萬物;破此之絕境,萬墮春藤繞。
鐮刀的尖峰觸碰到那顆金色的珍珠,如同陷入了泥潭一般緩緩停止了移動。
緊接著,一束束光芒以珍珠的中心散射開來。那陷入其中的鐮刀竟開始出現了絲絲裂紋。那裂紋迅速蔓延開來,沿著刀柄一路蔓延著,直至盡頭。隨著金光愈來愈為強烈。最終化為一塊塊碎片逐漸消散在空中。
黑袍巨人哀嚎了起來,他抬起雙袖,一股巨大的暗黑湧流從四周被吸入它的手中,那氣息滾動著不斷凝結,最終化為一顆巨大無比的球形。四周雷電四起,城市的建築被四處落下的閃電們所不斷破壞著,火焰熊熊燃燒;璀璨城瞬間化為一片火海。
雙臂緩緩落下,那能量球脫離了控製、搖搖晃晃地墜落下去,砸向了那一塊金色玉石。這一次就當它們倆觸碰之時,一條條青色的藤蔓突然從地底湧出,巨大的藤條直奔際。一部分纏住了那黑袍巨人,另一部分直接貫穿了那顆暗黑光球,後者直接爆炸開來,雖然肉眼可見的強大衝擊波從空中擴散著。可除了炸斷兩隻藤條外,幾乎沒有再造成任何影響。整片大地都被那青藤所包裹著,瞬間化為了一片原始森林的模樣。
森的手中冒出了一絲金光,那金光閃耀著化為一柄竹笛,又再次變為一把豎琴的模樣。上麵有著一根細細的白絲,這根白絲在豎琴被塑形之後,突然猛地斷開。
白絲一破,那藤蔓仿佛狂暴了一般,全部湧向那黑袍巨人。將他死死地纏住。而所接觸的地方都滋滋作響,一片片燒焦的白煙冒出,黑袍巨人痛苦地哀嚎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根又一根的藤蔓不斷冒出,又不斷纏繞住那黑袍巨人,逐漸將它包裹得如同蟬蛹一般密不透風。
艾莉莎此時此刻一邊用法杖拍開四周的藤條,一邊不可置信地觀察著眼前的景象。這樣強大的魔法,隻有一種可能:便是死咒。
一旦一位法師釋放了死咒,那麼就是抱有必死的決心。因為死咒不但會耗盡自身的法力,也會嚴重破壞自身體內的魔法經脈——也就是法力回廊。這就意味著,一旦使用死咒,就基本再也不能使用魔法了。
那巨大的蟬蛹不甘示弱地扭動著,搖擺著,在越來越多的藤條的加持下,最終發出了一聲震動地的淒慘喊叫,摔倒在地。
隨後兩件事情發生了。蟬蛹的縫隙中滲出了黑色的煙霧,其中彌漫著惡臭難聞的腐敗氣息。它快速收縮著,最終變成了一顆緊致的圓球——很顯然,那黑袍巨人已經被驅逐回下界了。
隨著那一絲絲的黑煙升上空,魯因的嘴中噴出一口黑血;他無奈地望向半空之中的那一片金光,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召喚獸和法師是有著生命聯係的,法師必須分出一部分的生命予以召喚獸。一旦召喚獸在期間被殺,那麼將會對法師造成極其大的影響。
第二件事便是那金色玉石。耀眼無比的金色光芒從中湧出,一大道一大道地射向四周,在遍布綠藤的大地上,如同第二顆太陽一般璀璨奪目。
“轟隆隆!”當那光芒不斷擴散,直到肉眼所無法直視之時,一頭綠色的巨龍突然從中飛出,眼中閃爍著濃鬱無比的殺氣。它衝向際,張開了巨大的雙翅。遮雲蔽日,嘶吼聲震耳欲聾。
隨著最後一聲嘶吼散去,綠色巨龍消失在空中。四周重回寂靜,隻留下呆於原地的艾莉莎。
在確認那些垂下的藤蔓沒有攻擊性之後,她用魔法快速撕開了一道道裂縫。很幸運的是,雖然這次伏擊沒有成功,但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生命之杖平靜地躺在藤蔓世界中心。艾莉莎緩緩拿起法杖,一股清涼無比的氣息湧入,右手手臂的傷勢似乎痊愈了幾分。先前的疲憊感化為烏有,她揮動著法杖,周圍的藤蔓也隨即按照她的節奏所擺動。世間萬物仿佛已經至於它的控製之中。她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著喜悅不但是為獲得神器的勝利而喜,更為那重傷的魯因所悅。沒有人能夠再幹涉她,即便是神靈也一樣。
失去了生命之杖,也就是生命之神的神器後,不論森之後傷勢如何痊愈,力量都會被消減大半;至此開始一蹶不振。
而她,再擁有了兩件神器之後,便可以開始著手完成那富有野心的計劃;一個征服世界的偉大計劃。
東大陸,稻穀平原海岸。
巴拉德麵色鐵青地躺在木船上,他眼圈發黑,紫黑的嘴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額頭燙的仿佛都能煎雞蛋一般。哈登坐在一旁,不斷地為他更換毛巾:舊的毛巾過一遍海水,再把新的清涼毛巾敷在他頭上。
巴拉德側臉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傷疤——這是由於黑魔法的緣故。昨當達爾文背著他,即將被黑袍人攻擊時;一隻鼠人救了他們。鼠人帶領他從後門逃出,利用下水道悄悄溜出了剛剛被獸人所圍攻的青城。
那隻鼠人給了他們一劑透明藥劑,據可以治愈這種類型的傷口,阻止黑魔法在體內的擴散與破壞。但是至於它們對意識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都隻能看巴拉德自己的造化了。黑魔法,毋庸置疑會對人的心靈產生傷害。現在巴拉德的狀態,很明顯是在經曆著驚醒動魄的噩夢,與那意圖霸占大腦的黑暗力量所鬥爭著。
“哎,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是和以前的我一樣莽。”他歎息道。
話音落下,巴拉德的眉毛似乎動了動,他痛苦地咳嗽兩聲,滾著身子翻向一邊。無奈的哈登隻能拾起地上被暖熱的毛巾,走到另一邊再次為他換上晾涼的。
“巴拉德!驚大消息,卡紮克叔叔剛剛巡邏回來,他剛剛在關外的林子裏看到木精靈了!”三十一年前,在六峰山脈最西側的渡山關,哈登邁著大步跑進了巴拉德的房間。他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充滿著無比激動的神情。
“木精靈就是阿代爾叔叔給我們講的,尖耳朵頭上長角的那個?”巴拉德從床上一躍而起,抓住他的肩膀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哎,我又沒見過。”
“哪!”聽到這樣的消息,巴拉德自己也感到激動無比,他在房間裏來回蹦噠著,最後從書架上心翼翼地拿下來一本書,一本厚厚的、有些掉頁的舊書,硬紙板做的封皮上沒有字,細膩的紋理散發出一種樸實無華的年代感。
這是卡紮克叔叔送給他們二人的生日禮物。
渡山關的矮人們,相比其他五關,在藝術上的造詣要更深一些。卡紮克便是其中非常出彩的一位。他在這本書上,記錄下來了一年間巡邏外界所看到的景象,大片大片的森林,望不到邊的田野,高聳入雲的尖塔,各式各樣的房屋……這本畫冊到了巴拉德二人的手裏,簡直就是如同寶物一般,承載著對於外界的無限期望。
可六峰山脈的矮人有著這樣一條規定:未滿5歲的矮人不能擅自離開山脈。
巴拉德今年0歲,對於矮人來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所以他為了能夠離開山脈,簡直是費盡了心思,成百上千次的請求都慘遭拒絕。雖然卡紮克叔叔在他幾個月前的生日上破格答應開直升機帶他出去看看,可是那一自己居然可悲地懶了床……想到這裏,巴拉德心中不僅一陣悸動。他必須得出去,在今年——不,就是今!
翻開略有厚重的封皮,一股書香氣息夾雜著油墨味撲麵而來。巴拉德熟練地翻動著書頁,直到一張盡是森林的素描畫前停住——畫中的森林深處有一個用石頭壘成的路標,而就在它的旁邊;一顆長著雙腿的大樹正走向深處,從側麵看去,粗壯的枝幹上仿佛有一張奇怪無比的大臉。
下一頁,在同樣的角度下,森林的邊緣可以清晰看到一隻奔跑的梅花鹿,它的背上插著一根長箭,而身後是一片模糊的黑影。
卡紮克叔叔的素描技術簡直爐火純青,能夠記錄下來這樣轉瞬即逝的一幕,需要的可不僅僅是繪畫功底,還要一雙能夠快速記錄萬物的眼睛。
也許他可以退伍,然後專門去做畫師?巴拉德不禁想道。
不行,這樣的話就沒有人可以給他畫畫了。
再一次翻閱完畫冊後,按照巴拉德的計劃,哈登回到家中,和他一起秘密地收拾著行裝。今晚上趁守衛換班、家裏人睡著的時候,二人就可以溜過堡壘的防線,沿著應急地道出關。清晨換班之時再悄悄溜回,整個計劃簡直衣無縫。
晚飯後三個時,當家人都上床睡覺,堡壘的鍾聲響起時;兩個矮人青年背著肩包,借著夜色悄悄溜出了厚實的堡壘牆壁;穿梭在洞穴的亂石之間,追尋著那一絲月色走出了大山。
一輪皎月淩空而掛,遍布樹林的山野間偶爾可以看到一兩隻歸巢的鳥兒。巴拉德和哈登二人低著頭,三步並作兩步前進著。一路上沒有人話,隻能聽見噠噠的腳步聲。
過了五分鍾,十分鍾,半個時。當山洞的出口已經消失不見,渡山關被遠遠甩到腦後的時候,他們終於大鬆一口氣。下一波直升機巡邏隊還有半個時才出發,而這段時間,完全足夠他們進入森林。
“巴拉德。”哈登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問道。“我們真的可以看到精靈嗎?”
“相信我。”巴拉德手裏依舊死死抱著那一本手繪書,他的眼中充滿著堅定。
不知為何,四周的環境在今晚死寂得可怕,一顆顆彎曲的樹木像是猙獰的妖魔一般,奸笑著目送二人逐漸進入森林、羊入虎口。
入夜之後,森林漆黑一片,茂密的枝葉遮蓋了那微弱的月光,偶爾有幾束光幸運地從那大網之中溜出,最終成為了迷失者的指路標;他們或指向出口,或指向……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