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音把頭埋在顧氏懷裏撒嬌道:“薛姐姐再能幹也比不上您呀。”
顧氏卻歎道:“我在家時候也是嬌滴滴的大小姐,隻是嫁過來才學的。你爹爹又一概事務都袖手不管,自然都堆到我身上。”
希音從前不懂事,覺得顧氏太嚴厲些,現下做了人家的媳婦,才曉得顧氏的辛苦,隻埋在顧氏懷裏不說話,顧氏拍拍她頭道:“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再不濟,為了你們這一雙兒女,我也是舍不下的。阿元還小,若是你們吵架打癟,豈不是苦了阿元。”
希音正要說話,暗香在門外道:“王妃,公子回來了。”
說話間,永裴已推了門進來,顧氏忙問道:“如何?”
永裴還未說話,身邊小廝已喜氣洋洋道:“恭喜夫人,皇上封了公子做尚書郎,顧家舅老爺做了都察禦史。”
顧氏一聽兄長做了都察禦史,兒子又做了尚書郎隨侍殿前,忙派人封了賀禮送往顧家,又報了喜信給鄭王府。
此時小廝還叨叨的說個不停,希音笑罵道:“得了,阿休絮絮叨叨的真讓人煩,說的好像你親眼見了似得。”
阿休努了努嘴,便不敢再說了,希音這才看向永裴,“哥哥先去拜見爺爺和父親,等回來了再給我細細講。”
原來這永裴自小聰穎,少年在帝都之事便才名遠揚,後來搬回了並州名氣才沉寂些。在成都府時,皇帝便有心考察他,隻是當日忙著認親,才擱下了,這次召見他,便存著留用的心思。
那皇帝見永裴一襲月白色袍子,腰間玉帶發間玉簪,竟似一位翩翩玉人,儀容俊美,聲音悅耳,舉手投足間自有風儀度,已在心中暗暗讚歎。又聽聞他四方遊曆,見多識廣,便請他講些各地風土人情,永裴將幾年見識娓娓道來,言辭文雅風趣,更叫皇帝聽住了。
皇帝有心考校他才學,叫他作些詩文來,他卻擺手笑道:“詩文之事,已斷多日,銷盡腦汁摳出幾句隻怕讓皇上笑話。”
“你自小便才名遠揚,七步成詩也是可以的,怎麼功課卻退步了,莫不是荒廢時日?”皇帝疑道。
永裴自有他的一番道理,“自賢安皇帝起兵始,如今也有百年之史,皆以文取士。而今讀書人不過講個舉業,若會做兩句詩賦,便可自稱是才子文士,經史上的禮樂兵農全然不問。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各需專人,會些詩賦不過是擺設罷了。”
永裴所言正是皇帝所慮,他傾身向前問道:“那卿有何見解?”
永裴抱拳道:“鶴齡走遍南北,心中也有些微計較,鬥膽向皇上講幾句。可以七字富天下,墾荒,均田,興水利。舉人才務以經世致用為要,各司其職。”
皇帝龍顏大悅,讚道:“朕有四子,合之猶不及卿。”
永裴哪裏敢接這樣的話,忙伏身告罪,又問及婚事,永裴答道:“早先已與前揚州刺史薛大人的長女定親,不日將成婚。”
皇帝也想起當年替鄢陵公主求親一事,歎道:“這個薛坦之倒是手快,是朕無福,不能得如此佳婿。”
皇帝歎罷又笑道:“古人雲,站時就如孤鬆獨立;醉時就似玉山將崩,正爾在群形之中,便自知非常之器。依朕看來,你比嵇康也不差什麼。這樣神仙人品,朕也舍不得把你放在別處,不如就在朕身邊做尚書郎吧。”
永裴忙跪地俯首謝了恩典,這才慢慢退出來,誰知剛出了宮門便遇到熟人。
陸江一見永裴從太和宮出來便迎上去,“等了鶴齡老半天了,怎麼現在才出來?”
永裴卻有些心思複雜,他少年時與陸江是玩的極好的,隻是許久未見難免淡薄,更何況希音生產時,陸家也是使了不少手段,因此有了些芥蒂,見他問話,笑道:“皇上聽得高興,便多賣弄了幾句。”
“那皇上這次可把你留在帝都了?”陸江急問道。
“皇上留了我做尚書郎。”永裴淡淡答他。
陸江喜道:“那就好了,你也進了宮,我們便長相在一處了。”
永裴見他如此喜笑顏開,心中奇怪,麵上卻不露出來,“我這廂進宮,家裏眾人定然擔心的緊,須得先回家報個信。等改日再請你出來吃酒。”
許是陸江也覺得自己失態,拍拍他肩膀道:“那你趕緊去吧,等改日我們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