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決死陣(1 / 3)

城東十裏之外,數千精兵正駐紮於此。他們磨刀霍霍,利刃長槍發出鋥亮銀光,肩頭白雪,絲毫不掩目光中熊熊烈火。

為首者端坐馬上,一眼窮盡遠方,鎧上霜雪漸濃,宛若一座孤獨守望著寒冬城的白玉雕像。

“隊長!城內似乎有些異動!”來報者道。

馬上之人又怎會不知這異樣呢?看著遠方城郭的剪影,那陣陣的廝殺聲也在他腦海中時隱時現。將軍……我們還在等你的信號,城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再等等吧……”他不敢私下定奪,隻得繼續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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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此刻已踏足雪城腹地。與上次的潛入不同,這次他可謂是長驅直入,直指淩霄,但縱有這般決心,他仍然感覺到護衛少了許多,一路上也並沒有遇到難以突破的阻攔。為何如此?他也不確切,不過從城西傳來的轟鳴聲與升起的濃煙仍引起了他的注意。可這些不足為重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中僅僅一閃即逝,此時他的眼中隻有麵前這座百尺王城。

他步履未停,揮舞著劍刃如行雲般穿過守衛,臨近城下,最後擋在他身前的是出逃那夜所遇的兩名紅袍。

“你子還敢再來!上次讓你跑了,這次可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巴羅急於攔下雷伊,無論生死,以挽回那日所失的顏麵。他的十指交錯,在空中迅速劃過,霎時身前出現了一麵黑線之網。這黑線之纖細僅使稍稍劃過人的皮膚,未感其痛便已會血流如注。

然而雷伊絲毫沒有停下的動作,他闊步前奔,運力於劍刃之上,隻一擊便斬斷了黑網,紅袍二者尚驚詫之際業已血浸紅袍,倒在了雷伊的劍下。這不斷磨煉精進的劍術已令他對每一次揮劍都了若指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對手已倒下,沒有遲疑片刻便接連衝進了王城深處。

循著花瓣散落的痕跡步入二樓的回廊,兩道繽紛之色交合於一扇門堂。雷伊放緩了步伐,並行於花陣,拐過門角,隻見一位身著白衣便服的男子正坐在顯赫的王位之上。他支著下頜,沉穩的雙足踏著紅毯,完全沒有要退縮的樣子。在他的身旁,一把閃爍著銀光的劍鞘正依著王椅而立,縱使相隔數十步,雷伊也能感到這鞘中之劍所釋放的寒意,似乎隨時它都有可能掙脫劍鞘的錮束。

隻消一眼,雷伊便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僅僅隻有一個人麼?”他對此似乎頗感意外。

“……我一人就足夠了!”他們兩人交灼的目光中有著同一樣東西,那便是劍士的驕傲,這樣的四目相對,餘下的結果唯有一個,而恰好……他們手中也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劍刃。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能力支撐你走到了現在。”

“不止於此,跨過你,我勢將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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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一步步躲閃著沃納的追擊,借著城樓的掩護,他雖有傷在身,可也無性命之虞。但隨著沃納一次次的斥力揮擊,城樓漸漸淪為廢墟,且很快,這廢墟也將接連倒塌。他閃躲的愈發狼狽,失去了掩體的庇護,他反攻的倒計時也愈發迫近。

“你究竟要躲到什麼時候!快快像個戰士一樣出來受死!”沃納一向不擅長追擊,加之阿蒙還有魔盾護體,急於勝戰邀功的他不免憤怒道。

“別著急啊,方才高傲的戰士怎麼現在像個潑婦一樣著沒頭腦的話呢。”他停下腳步,躲在一處廢墟的牆後道,“況且,我的反擊也正要開始呢!”

“沒有開始了,因為這裏,就是你的終點!”他一改進攻的方式,長劍揮下,劈出兩道劍氣斷了阿蒙左右的退路,自己則直麵衝向了他的所在。阿蒙看不到身後對手的舉動,但看到這樣斷其退路的進攻方式,他隱隱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他趕忙起身向前跑去,還未等他跑遠,身後的殘垣便已四分五裂,而倉促之間,他也踉蹌撲倒在地。沃納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接連揮出第二劍,阿蒙自知無法避開,急忙用稚鏵張開護盾。但沃納早已料到會有此招,他沒有收手,更沒有改變揮擊的方向,反而是將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這一擊上。

“喝——!”他巨大的力量似乎從他的咽喉中溢了出來,高聲咆哮道。無情的斬擊下揮動的似乎不是長劍而是巨斧。

這一劍力道極強,阿蒙雖竭力擋下了斬擊,但也隻是擋下了“刃”,並未卸去“力”。而在這巨力揮斥下,他徑直向側麵飛了出去,在他的肉體撞擊下,南麵最後一座尚算完好的塔樓也徹底轟塌。濃烈的煙塵混著白雪散去,那些無序的亂石亦如他不甘的墳墓。

沃納盯了半晌,長舒了一口氣,收起劍刃,轉身欲要離去。可還未等他邁開步子,身後的亂石中便突然伸出了一隻手臂。是阿蒙,他扒開碎石站了出來,亦如掙脫那個死神想要囚禁他的牢籠。

“……賤命多硬,此話不假。”事到如今,沃納已不能再瞧眼前這個家夥了。

阿蒙在撞向塔樓時下意識地護住了頭部,使他沒有昏迷,得以在塔樓倒塌時張開護盾,不至於轟歿於亂石之中。但話雖如此,方才的撞擊仍令他身負重傷。他的左側肋骨不知斷了幾根,腔腹的疼痛表明內髒可能也有破損,左臂也有明顯骨折,稍一運作便劇痛不止。但他並不畏縮,因為疼痛恰恰證明筋脈還連著,隻要肉體仍可行動,精神上的苦痛他都可以忍受。

“方才,你錯過了一次死亡的機會,但不用擔心,因為馬上,我就會再給你一次!”沃納又舉起了長劍,麵對眼前這個身負重傷的阿蒙,他確信下一次的死亡不會太遲。

他舉劍衝了上去,麵前這個毫無攻勢且又負傷的對手,他就像是對付一隻羸弱的羔羊般,似要將他生吞活剝。

但阿蒙突然一改先前隻顧逃竄的模樣,投出稚鏵向著迎麵衝來的沃納刺去。稚鏵前段的長須化成了尖矛,閃耀於頂端的法陣如流體般纏繞在了尖矛上,又如冰魄般凝結,霎時變化為了一道閃著金光的長槍。沃納略顯吃驚,這長槍上肉眼可見的魔力雖為利器,可不善體術的阿蒙卻無法發揮其真正的威力,僅僅隻是歪了一下頭,沃納便躲過了這一擊。

“審判——降臨!”他一躍而起,跳過阿蒙所在的廢墟之上,迎著他的頭顱劈去。經過先前的戰鬥他已清楚對方的速度,確信這一劍他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的。然而利刃劈下,破碎的隻有石壁,他所渴望的鮮血一滴也沒有流在這裏。

怎麼可能!?他心中大驚道。雖然無法相信,可阿蒙確確實實在他的麵前一瞬間消失了。他猛然回頭,看到稚鏵的尖矛刺進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藍色的法陣,而阿蒙就站在其上。

“瞬間移動?不可能,你個鬼怎麼可能會使用那種陣法?”他顯然並不相信,也拒絕相信。若阿蒙真的能夠使用瞬間移動這種高等級的陣法,那麼自己應該早就已經敗了。他無暇思索阿蒙方才是如何脫身的,因為不論是什麼方法,隻要逼他再使用一次就可以了。懷著這般考量,他再次揮劍衝向了阿蒙。麵對這次進攻,阿蒙依然沒有選擇退縮,雖然每扭動一下身體,自己的全身都會無比劇痛,可他仍將稚鏵向著沃納擲了出去。沃納這次並沒有躲閃,而是揮劍擋下了這一擊,震開的稚鏵向著別處飛去,徑直紮進了旁邊的斷壁內。就連千分之一秒也沒有拖延,沃納已然來到了阿蒙麵前。他迅速舉劍斬下,可相同的事情又發生了,僅僅隻是一瞬之間,阿蒙就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未作絲毫猶豫,轉身便又向著稚鏵方才紮進的斷壁衝去,而阿蒙也如他所料出現在了那裏。你的移動之術不可能這麼快,我不會再給你時間了!他堅信自己的想法,這一次必將取其首級。阿蒙沒有躲閃,但也沒有如之前般投出稚鏵,他的手緊握著長杆,像是一個無力拔出尖刺的弱孩童,讓沃納誤以為他已放棄了抵抗。“好機會!”直到進入沃納的攻擊範圍,他都以為此戰已經告捷,但當他看到阿蒙那堅定的眼神與嘴角不經意的笑容後,他才意識到自己也同樣進入了對方的攻擊範圍。果不其然,以稚鏵為中心的斷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藍色魔法陣,無數的碎石突然從中飛出,擊打著沃納的臉頰。他趕忙後退,但當緊閉的雙眼再次睜開之時,這刹那的間隙阿蒙就又已從他的眼前消失了。在這短促的一瞬間,他不知道阿蒙去了哪裏,但多年的戰鬥經驗所磨練出的本能告訴他,當敵人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之時,第一個要防備的地方便是自己的身後。難道……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趕忙轉過身來,卻已為時晚矣。就在這短短的毫秒間,勝負似乎已然揭曉。阿蒙從他的身後用那金色的尖矛刺穿了他的左胸,鮮血霎時從他的胸膛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