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維斯的劍氣隨刃而動,細膩的劍梢好似靈活的指尖,遊動的劍氣仿若雲體的鎧甲。每一次揮劍,每一個腳步,他的形體之上都仿佛懸刻著人劍合一四個字。這遠超同齡人的劍術,令啟也自愧不如。
啟並不懼於他的劍術,雖然他想取勝實為難事,可若讓他就此敗北也非易事。數十個回合下來,他依舊落於下風,但在這刀劍閃爍中,他卻似乎看到了艾維斯劍法的不足。是什麼呢?他不確定,他隻是隱隱有這種感覺而已,不上來,就好像他的劍中少了什麼東西。
而就在這刹那的恍惚中,啟再一次被艾維斯刺傷了肋下。他掩著傷口快步後撤,所幸傷口不深,否則這短促的大意便會成為他一生之痛。艾維斯並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毫無間隙的向他發起追擊,但啟選擇了避戰,他且戰且退,直到越出第三哨所的圍牆,看到艾維斯放棄了追擊,他才終於停了下來。
這個距離……他的劍氣似乎到不了這裏。啟沒有打算逃跑,他隻是與艾維斯拉開了三十丈的距離,想趁此機會思索一下方才令他感到疑惑的那個問題。
艾維斯也看出啟並不準備逃跑,而隻是想從他的攻擊範圍中暫時脫離以獲取喘息之機罷了,但是,他已過他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啟的思考停滯了,他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呢?這看似完美的劍術……究竟會少了些什麼呢?……完美?這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詞彙又一次回響了起來,就好似霧中的鬼影,在濃霧消散之際漸漸脫下了難識的麵紗。隱約中,他想到了什麼,可當他再回過神來時,艾維斯的姿勢卻更加令他在意。
隻見艾維斯側身對著他,將劍刃平直抵在肋下,而後內收側腹,整個身體似乎蜷曲成了一把弓弩。
這是什麼奇怪的起手式。啟感到不解,但就在片刻的困惑之後,就像是下意識地警覺一般,他本能地側開了身子。
艾維斯的手臂如積蓄了巨大力量的彈簧一般,瞬間釋放了出來,好似脫弦之箭,勢及千裏。一時間,劍端的空氣被迅速擠壓於一點,在劍刃貫穿的推力下圍繞著劍身打起了短促的旋轉,而後炸裂般地筆直飛出。
啟什麼也沒有看到,隻感到自己的臉頰有一股灼熱的疼痛傳來,隨即身後響起了一陣連續而清脆的轟鳴聲。他摸了摸臉頰,尖銳的刺痛感令他不由皺緊了眉頭,看著指尖的鮮血他便知道這一片肉被削掉了。他繼而瞥了一眼身後,但接下來看到的景象卻令他瞠目結舌:那塊巨石上竟被穿出了一道三指寬的長洞。看著這一眼貫底的白洞,那平整圓滑的洞口更令他難以置信。
“這個家夥的攻擊範圍……究竟有多遠?”他們之間隔著近百米的距離,但縱使如此他也能一劍穿石,更可怕的是在這麼長的距離之後,他所造成的洞口仍是一個僅有三指寬的規整圓形,這表明他將劍氣收束在了一個極的範圍內,且在飛行的過程中也沒有發生明顯的波動。換句話,如果躺在那裏的是兩塊巨石,他也一樣可以貫穿。
見過如此驚人的招式,啟不可謂不吃驚,這等劍技已是尋常利器的極限,而眼前之人在劍氣方麵的造詣也可謂是登峰造極。
他由衷的欽佩起了此人,這是一名劍者對於劍技的衷賞。帝國第四劍客艾維斯,一想到在他之上的還有三個人,他便感到這個世界原是如此地遼闊。“雷伊,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有趣了。”他想到雷伊最初所的話,不由微微一笑。但看到艾維斯再一次擺出了相同的姿勢後,他這短暫的笑容即如浮遊般消失了。“……也許是越來越槽糕。”他開始快速地移動,希望能以腳步擺脫這致命的一擊。終於,艾維斯的劍氣襲來,啟仍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但透過跑動的角度以及光線的變化,他隱約看到前方的空間發生了曲折。他知道這是因為劍氣造成的風壓變化所致,但更重要的是這劍氣的方向直指自己的身前,如果照這個速度繼續前進自己定會中招。他趕忙止步,為降移速將夕舞插進地麵,在揮灑的雪中滑行了數米之後才終於停下,而那劍氣也如正他所料的從他身前飛過。他並不能看到那一閃而過的劍氣,但從空氣的細微波動中,他仿佛能感覺到它在自己麵前閃過的軌跡。看著遠方茫茫的白色雪原,他也不知道這劍氣此時身處何地,又能到往何地,就像一名找到了方向,決意到底的過客,它的旅途沒有終點。
沒有時間讚歎對手的招數了,他所使出的一個又一個神乎其技的招數隻是在為自己增加被打倒的價值而已。啟如此篤信著,一個人的強大並不在於打倒對手的多少,而在於打倒對手的實力。我要打倒你,因為今,我要變得更強!
艾維斯第三次擺出了同樣的架勢,而啟也開始冷靜的分析這一招數。這一劍威力之強、速度之快,稍有不慎便可能命喪當場,縱使未中要害,僅是手足也足以分出勝負。但這一招的缺陷也十分明顯,那便是需要一定的蓄力時間,近距離戰鬥便可化解此招,但如此一來啟又會陷入近身的苦戰,經過方才數十回合的劍鬥,他已知自己的劍法是不占上風的,對方顯然也清楚這個事實,所以這一招正是逼迫啟與他正麵對決。怎麼辦?坐以待斃還是殊死一搏?他好像陷入了一個無法取勝的抉擇圈,不論是“左”還是“右”,等待著他的都是同樣的結果。難道就隻有逃跑了麼?這一念頭在他耳畔一閃即逝,隨即便被他自我否決了。逃跑?開什麼玩笑!那我情願一死!死……啟終於想到了一個主意,既不是“左”也不是“右”,而是另一條路——向死而生。
他俯身掃向地麵,宛如波濤的的劍氣驚起層層飛雪。艾維斯本欲出擊,但被這雪牆遮蔽了視野,他知道這是啟的障眼法,可因為在絕對的實力上占有上風,他也絲毫不怵,劍式依舊,隻等啟的現身。終於在前方二十米處啟從飛雪中一躍而出,這個距離太過相近,如果此招被躲過失勢的反倒是自己,但能逼迫啟與他近身已達到了艾維斯最初的目的。
“殊死一搏麼?”他的嘴角掛著一輪彎弧道,可他的眼神卻瞟向了啟的左臂——他的左臂隱藏在了身後。這並不自然的舉動雖引起了他的注意,可他首先要做的是接下啟的第一刀,剩下的他自會化解。他將劍刃頂向上方,可壓迫下來的卻是一股鈍感,而後又聽到了一陣較為沉重的打擊聲,他再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啟的刀鞘,而在他驚詫的同時,啟的左手握著夕舞已從斜下方向他揮來。這是不可防禦的死角,也是人體的極限無法做到的動作,他必須要接下這一擊,而為了盡可能的減傷害,他所能做的隻有彎曲右肘,用肘部的鎧甲抵擋一部分衝擊。他做到了,夕舞劈開鎧甲隻傷到了他的皮肉,雖然鮮血沿著手臂不斷地在指尖低落,但隻要右臂尚在他就還沒有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