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號下午五點左右,我站在中巴車裏背著挎包,轉回身,對車門外六歲的兒子有些緊張的笑著,輕聲:“上來吧!”兒子試探性的邁上了第一個台階,抬頭後激動的對我笑著。他的目光帶著疑問,從我的腳底掃到我的額頭,落在我的臉上遊動著,他在考慮,我是不是真的允許他上車。當我們的目光接時,他的眼睛裏有渴望也有畏懼,他選擇了下車,轉身跑向他媽媽身邊。

兒子,懂事了,他知道媽媽還在身後等他,他更明白自己是和媽媽一起來為我送行的。他選擇了折中,他爬上第一個台階後轉身了……心如火炙,我不想帶你走嗎?我多想大聲而肯定的對你,上來吧,可,難道喊你上車再趕你下車嗎?

或是有心,或是無意,有時,我們用父愛或者母愛的名義,傷害了一個孩子。

《巨嬰國》是一本心理學通俗讀物,用奇特特視角透視了中國國民性,重點對孝文化做了不一樣的解讀,創造並運用巨嬰的概念來剖析成年人的心理狀況。巨嬰,即成年的嬰兒,主要指一種心理狀態,由巨嬰組成的國家即巨嬰國。六個月前嬰兒的心理特質是從共生到全能自戀,共生是不分你我的一個整體意識;全能自戀即我是萬事萬物的中心,一切都要服從我的意誌。

六個月前的嬰兒有共生和全能自戀的心理機製是正常的,但是成年人再有這種心理機製是一種病態。但是,這卻是中國式孝文化的起源。

全能自戀和共生意識是中國孝文化的兩隻手,無處不在,當然,也存在於我們無法躲避的集體潛意識裏。很多家庭或家族都有一個大家長的存在,大家父或者大家母,他們心裏都有一種特權夢皇帝意夢,即全能自戀的心理機製。

春運是中國特有的社會現象,我曾經一次在雪中,在人海裏撐著傘,苦站了六個時,隻為了一張回家的火車票。後來還是沒能買到,我跌進一個莫名的,失落與恐懼的深淵裏。我掙紮到年初三,坐上了回家的車子,那時心裏湧來一種空落落的重生感覺。

在父親暴怒的強製命令下,在親友的眼睛下,我本能的回家相親。再回首,我深深反思,我是在守護家庭的溫暖和無私的愛,還是在向一種大父權關係網孤立無援地投降?春節裏外出務工的人都回家了,最開心的是家族裏最有威望的人,常常是一個年紀較長的老人,或者演變為較有經濟實力的中年人。然而無論怎樣,我們總會有著某種不上來的壓抑,然後過完年回到工作崗位上時,我們卻有了一種奇怪的解脫,這是否由於大家權的網暫時放了我們呢?

共生裏是滿滿的愛,是把我全給你,是你我一體的愛,這種愛是重生,也是誅殺;其實,真愛,是無私。

那年高考落榜,我能感受到,我從家的寶貝,突然變成了家的仇人。我離家出走,途中又自己轉身回來了。或許,是心中的一種能量在支撐,那是母親傳給的,永不認輸的執著。可是,這種能量還是被消耗殆盡,我的勇氣可以麵對自己的失敗,但無法麵對的是,父母的那種近乎絕望的情緒,我徹底的落榜了!

那時的我沒有敵人,對手是我自己,都怪我沒能力。我開始自責,開始自我攻擊,開始關緊所有的心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總在平淡無奇的睡夢裏,出現考場的情景。時間,悄無聲息的隱藏了我的傷,我也選擇了一個沒有對象的原諒,可心裏總有一個地方空空的,放不進任何東西。

一個強大的靈魂,百善孝為先,穿越五千年的時空,跋山涉水而來。我們,有人擁有多大的幸福,就要有人承受多大的痛苦。嬰兒生的共生意識在這個社會裏,開枝散葉長盛不衰,是五千年文化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