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初夏的夜晚總是那麼令人感到沉悶,尤其是在大雨前夕的寧靜,那種隱隱地壓抑,像一塊百十斤的大石頭堵在心裏,讓深夜的人們在床上輾轉反側,祈盼窗外能早點吹來夾著雨的涼風。終於雷聲漸近,伴隨著一陣陣混亂的風吹起。風吹著川南的夜,也吹著川南眉州市偏僻的五柳鄉,那空曠的街道上不時傳來窗戶嘎吱地搖曳聲,回應著劃過夜空的雷聲。街道上路燈依舊昏黃,照著遠處一個步履蹣跚的少年在風裏前行。少年手中搖晃的酒瓶,不時地舉到嘴邊猛灌,混合著酒水咽下的有無奈有不甘。酒很烈,喉嚨裏仿佛被火在燒灼,少年難受地佝僂著身子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過了許久少年終於抬起頭,不知是觸到傷心處還是被酒嗆到了,兩滴眼淚從少年的眼裏滑落,然後被風悄聲帶進黑夜。
“啊!”少年突然憤怒地望著電閃雷鳴的夜空嚎叫著,“打雷嚇我是吧,來啊,有本事用雷也把我劈死啊,我不會怕……”
也不知這少年孟難得是怎麼得罪了上,在他話音未落,一道閃電果真向他劈去,一瞬間他本能地閉上眼,但依然可以看到透過眼皮的強光,像一盞極亮的路燈還有些血的顏色。而且耳邊好像聽到酒瓶碎了,然後背後一陣雷聲轟鳴,又好像聞到有烤肉的味道。
“就這樣死了嗎?”孟難得喃喃地問自己,麵對突如其來的死亡,他沒有怕隻是還有些心願未了的不甘。
“怕死了?”耳邊突兀的響起沙啞的聲音,很難聽。
“沒有!”孟難得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但是他猛然震驚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一個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抱著,而且還在樹梢間縱躍。前方的樹枝時不時迎上來刮得臉生疼,孟難得這才確定自己不是醉了發昏。一想到自己被陌生人劫持,想掙脫卻又害怕自己掉下去,於是心裏便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看著孟難得嚇呆的眼神,那男子很簡單的:“什麼都不要問我,我隻是奉命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完便用手指按向孟難得頸後的睡穴。
孟難得掙紮了一下,但突然眼前一暗,便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孟難得在一陣陣巨響的雷鳴中驚醒了過來,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平躺著被鐵鏈綁在好似祭壇的石台上,而旁邊幾米外還盤腿坐著一渾身焦黑的老頭。啊,一道道紫紅色的閃電正不斷地劈在老頭身上,在黑夜裏還可以看到泛起好長的電弧。然而奇怪的是這些閃電並沒有破壞老頭周圍的東西,也沒有半點偏移,隻是不知疲倦地劈在老頭身上。
孟難得大腦裏都快空白了,是醉了在做夢?先前好像被抱著在上飛,現在被綁在石頭上等著像那老頭一樣被雷劈?這夢太恐怖了,我要醒過來!可是孟難得無奈的發現自己原來還很清醒,一點醉意都沒有。
“我在渡劫,什麼都不要問我,我隻是奉命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一個蒼老的聲音壓過轟鳴的雷聲,讓孟難得清晰地聽見。
孟難得扭頭看見那老頭正望著自己,眼睛裏還透著閃電流過的光。
“送我去哪?”孟難得掙紮著大聲喊道,無奈雷聲太大,喊聲連自己也聽不清楚。
身上鐵鏈綁的太緊,孟難得掙了幾次卻發現依然無法擺脫。孟難得隻能拚命的喊著,掙紮著。當每個人在受到莫名的生命威脅時都會本能的掙紮和呼喊救命,哪怕明明知道自己現在無法改變什麼,但能動能呼喊就有希望。
色漸明,雷聲漸稀,但閃電似乎大了些,由孟難得剛開始看見的手臂粗細的電弧變成了現在接近水桶粗的電弧。離上一道劈下的閃電已經有些時間了,可是空越來越壓抑。幾米外盤腿坐著的老頭,終於睜開眼站了起來,看著石台上聲音沙啞無力卻依然喊著救命的孟難得,老頭慎重地對孟難得道:“忍著點,我們該啟程了。”
等老頭完,一道黑色的閃電劃破黎明的光輝直直劈了下來,這次的目標並不止那老頭,因為電弧的範圍看似要籠罩整個山頂。也許真是此雷威力巨大的緣故,孟難得模糊地看見那老頭瘋了似地在原地手舞足蹈,伴隨著一道道從他手裏發出藍光和上的黑色閃電撞在一起,可是那閃電依然勢如破竹劈將下來。隨後孟難得感覺到突然無法呼吸,而且全身像被絞肉機撕扯般痛的厲害,但是電擊的酥麻感在每個關節處遊蕩卻又那麼舒服。“難道這就是痛並快樂著?”孟難得居然很打趣地想著。然而又是一陣更加劇烈的疼痛襲來,讓孟難得眼前一暗便陷入了昏迷。昏睡中的孟難得,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又很混亂的夢,夢裏記憶碎片就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呈現。
孟難得,十八歲,現就讀於眉州市五柳中學高二三班。被雷劈的當晚正是他十八歲的生日,十八歲是進入成年的一道坎,跨過了就要開始試著擔當。可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隻是來的太突然了而已。
那生日如往常沒有蛋糕沒有蠟燭也沒有祝福,因為他從沒有告訴其他人,除了他最愛的那個鄰家女孩。原本在那,終於鼓起勇氣去向她表白,可是那一席話卻被她的父親聽到,而她的父親果斷地阻止了,不為別的,還是那麼一段話:“以前我欣賞你勤勞本分,可是現在你不顧學業追求我女兒,卻令我有些失望,一個男人在沒有能力養活自己之前,你何談給你愛的人將來。再則我女兒每月消費是多少,當你一年用的錢,你養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