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李白突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奇妙,冰冷的竹葉滑過被汗水打濕的皮膚,和著泥土的鹹味兒時間仿佛都安靜下來……
“後生,為何不破我招式?”陳子昂的劍指停在李白吼結兩寸以內,但全無劍氣,李白此時若還有十足的內力一定一拳砸死這老東西。
李白愣了一會兒恍悟過來,立刻擺開架勢道:“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雙拳一擋遮住要害,那陳子昂再往前強逼一步後者隻好口念詩詞側翻避讓。
“不好不好,你這是硬碰硬,待你成年之前內力必定單薄,”陳子昂收背兩手繼續問道:“你果真不解我詩中之意?”
李白一下沒反應過來隻是沉默不語。
“你很厲害,打中了我心底深藏著的,甚至連我自己都尚未發現的脆弱,我一生為國為民卻隻落得如此下場,如今苟延殘喘絕非本心……”
“你是個好人,拾遺前輩,你是有骨氣的文人,你的詩篇將流傳千年不衰,你坎坷的人生路也有無數後輩為你緬懷,你是登上詩壇頂峰的人。”李白沒有再故意討好這位時日無多的老者,隻是實事求是有感而發。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終於可以確定,”陳子昂那枯槁的麵容竟然瞿爍起來:“你李白才是能夠一統大唐詩文的男人,來吧,讓老朽助你若何!”
“有勞前輩不吝賜教。”李白感動的奉答道。
“獻芹之計還望笑納……”陳子昂揚首闊步,淩雲壯誌地:“大唐詩壇看似百花齊放實則暗流湧動,數派並存相互傾軋。與隻會使蠻力的邊塞兵丁不同,我等文人隻要能吟詩作對者便自得武功修為,詩人的境界越高,武藝功力越厚……你雖出口成章但卻內力薄弱,如此看來你的詩文如同拾人牙慧,什麼時候你真的是有感而發道出文章定然功力不俗,這與你現在的年歲沒有太大關係,隻是需廣增閱曆爾。”
“哦,我好像明白一點了,境界有大但不以是而分優劣,隻要是真感情就能畏之境界。”一時迸出的靈感卻讓李白暗自蹙眉:怎麼才能讓李白的詩變成我的呢。
“嗯,誠然,”陳子昂滿意道:“但自古以來文人相輕,誰都想自成一派絕他人於江湖。想那唐初四傑,一時風光無限,世人皆道他們之中將會有人結束這紛亂的武林。但結局你也是知道的,除了處事圓滑的楊迥哪一個落得好死,這之中互別苗頭的傾軋不言而喻。”陳子昂背過身,晚間的風凜冽而刺骨,吹去心中的浮塵,一老一少坦誠相待:“後生,打起精神來,老夫要點撥你了……念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鐺!李白用一隻手擋住了陳子昂的進攻,而騰出來的右手出於尊重並沒有做出動作。“很好,”陳子昂欣慰地:“後生,隻是默念就拆了我的招式,看來你開始上道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前輩,分明是你放水嘛,隻有招式沒有力量。”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嗯……”李白思忖片刻答道:“這首詩表達了詩人的孤獨和懷才不遇……從你其它的篇章來看,本詩前兩句是指那些禮賢下士的賢明君主,引出自我的生不逢時,身陷茫茫宇宙和地長久中的寂寞,整個曲調慷慨悲涼深得後世無數英雄豪傑的共鳴。”
“哈哈,不愧為有後世之鑒,往後多加曆練必能獨步武林,”陳子昂欣慰道:“可是你方才不僅能見招拆招還有還手之力,一定不會隻是對中心思想的泛泛而論吧。”
“與下午剛交手時不同,我這次從字句開始分析,”李白像一位優秀的學生在驕傲地回答著老師提出的問題:“前兩句縱論古今寫出了無限的時間,第三句登高望遠橫述地域之遼闊,這縱橫間令人置身於無邊無垠的時空之中,最末一句更是將落寞悲苦的情緒抒發至極,層次鮮明,俯仰之間格外動人。”李白閉上眼睛頗為入迷地:“還有,本詩采取了長短參錯的楚辭體句法,前兩句短急幹練,胸中不平迸發而出,後兩句加了兩個虛字,節奏較舒緩流暢,無可奈何、曼聲長歎的情景躍然紙上。全篇前後句法長短不齊,音節抑揚頓挫,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乃古今之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