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暄之後，眾人回到了陽仙明的府宅。
陽燐看著這周遭的景色笑道：“許久沒來這裏，沒想到還是這麼景致啊。”
陽仙明道：“我可不希望你們這些輩們三兩頭就往我這跑，本來前幾我還安安靜靜的，沒想到一之內就來了兩個不讓人省心的豆包。”
陽燐苦著臉，“我就這麼不受你待見麼，明姨？”
蘇靈素和華道易強忍住笑容，總覺得這一幕在哪見過。
陽燐一把攬住華道易的肩膀，在他耳邊道：“熒啊，你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有沒有看上哪家姑娘？大哥替你做媒。”
華道易無奈，想睜開他的雙手卻又無法睜開，隻得道：“我看上了我身邊這位，大哥你給道道？”
蘇靈素一翻白眼，走開了。
陽燐喊道：“姑娘，怎麼走了啊，我家熒弟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待得她走遠了，陽燐才收起嘻嘻哈哈的姿態，難得露出一番威容道：“剛剛外人在，我不方便話，現在我就把我來的目的告訴你們。”
華北望皺眉道：“他真的動手了？”
陽燐點點頭，“我估計老五應該在出使大荊的路上死了。”
陽仙明手一抖，她語氣十分的憤怒：“那可是他親侄子啊！”
“親侄子？先帝可是他親哥啊！”
華道易一陣冷笑。
“不出意外我就會在大荊舉過南下之時戰死，其他的皇弟這些年被他雪藏起來已經漸漸淡出朝臣視野，估摸著再過不久就會以各種緣由死去，要麼病死，要麼暴斃，也許隻有一直裝瘋的老六能夠在安有一處龜縮之地。”
談到這些，先帝大皇子、蕭王陽燐得是雲淡風輕，絲毫沒有麵對死亡的恐懼，恍如視死如歸般輕鬆，又像是得到解脫般愜意。
華道易看著陽燐，欣慰地道：“燐這些年為難你了。”
陽仙明美眸通紅，伸出手要摸陽燐的頭，卻因為陽燐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身材而難以做到，陽燐微微一笑，輕輕彎腰遷就於她。
大皇子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為什麼他會自己將在大荊南下之時戰死呢？是對自己的不自信還是對大名北方華北望留下的“步騎”不自信？應該都不是，他作為隻手之數的人員之下萬人之上的先帝嫡長子會忌憚什麼？當然隻有安城那座明晃晃椅子上坐著的人了。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豈能不死？
兒臣也是臣，侄臣也是臣。
陽槿一紙詔書，總有辦法讓他在與大荊的交戰中戰死。
陽仙明淚流不斷，她哽咽道：“燐，多住幾吧，以前你最喜歡吃明姨做的紅燒肉……”
聽到“紅燒肉”陽燐猛然抬頭，苦著臉道：“明姨，你那哪是紅燒肉啊，後來我才知道是我最不喜歡吃的茄子！”
陽仙明破涕為笑，拍了她一巴掌，嗔道：“那不是因為你不喜歡吃茄子，明姨想辦法照顧你的身體才做出來的事情麼？”
“好好好，那就多住幾。”
華北望道：“你們的母妃應該不會怎麼樣，陽槿雖然掉進了權力旋渦，卻也是個正人君子，他興許會因為愧疚保全你們母妃的。隻是，這陰陽相隔、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摧心之痛也很能讓人夭壽了。”
聞言，華道易低下了頭。
這種滋味他何嚐不懂？
以前時候，華北望問他最喜歡哪個字，他，七。
華北望問為什麼？
他，因為娘親墳墓上有七棵柏樹。
想到自己在深宮之中寸步不得出，隻能透過紅牆根腳仰望星空璀璨的母親，繞是堅強如軍中鐵漢的陽燐也目有淚光，他抿了抿嘴，道：“算了，不這個了，熒我有事情要交待你。”
……
平山郡北邊百裏外的一個村莊，一家客棧裏。
來來往往的俱是一些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的人，他們都是平山郡或者林海郡逃難而來的難民，希冀在這個村莊補充一些口糧再北上，然而沒想到這個村莊的物價卻是與日俱增，一高過一。
放眼望之，牆角巷角已經有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已經死去的人。
“娘，我會死麼？”
十字路口，一個赤腳破衣、臉色蠟黃的女孩拽著自己母親的衣角，氣若遊絲地詢問。
自己女兒已經三三夜沒有進食了，她的嘴唇業已幹裂，頭發掉落得所剩無幾，仿佛強弩之末，雖她也是三三夜未成進食，但有一股信念支撐著她是她不會感覺到將要死去。
因為，女兒還沒有活下來，還沒來健健康康地長大，她怎敢先死？
韶華光陰，須臾彈指，便是數十年，以前婦人的母親還對她過：“你還未長大，我怎敢先老？”
想起自己的母親在將死之時便是這般拉著自己的胡言亂語，婦人心慌意亂卻是必須強忍著，故裝鎮定，她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女兒的臉，笑著道：“你還未長大，怎麼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