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郎自大(1 / 2)

身側的男人身體已經冰冷,但她沒有起身,反而將那具屍體抱的更緊,頭緊緊埋進那具屍體的頸間,雙眼沒有任何光彩,像是一具骷髏,一具不一樣的骷髏,一具明明有血有肉的骷髏。

那具屍體是她的救贖。

她的胸口插著一柄匕首,一柄自己刺進去的匕首,傷口滲出烏黑色的血液,藍色衣袍因著黑色的血跡顯出詭異的紫色,可她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她想死,因為慘烈的悲痛和無盡的絕望。

她想活,因為強烈的不甘和決絕的恨意。

她聽不到外麵的任何聲音,似乎地之間隻剩這二人,一死一活。

千仞絕崖,屍骨無存。

皚皚白雪,千裏冰封,即使是繁華的國都,也會被這四季輪回平等相待。

少年跪在無境山莊外已經許久許久了,即使雙腿幾乎全部沒入雪中,即使身體已經冰涼到沒有知覺,他也未想過離開。

被雪吞沒,似乎也好過在這哀戚肮髒的世間苟且,他這樣想,嘴角勾起一個隻有自己能感覺到的弧度,因為他的臉,幾乎全僵,裸露在風雪中的臉,脖頸,雙手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此時的他,真的像一個被風雪吞噬的死人。

“吱。”

莊門開了。

他似乎看到了一絲亮光,將他從無盡黑暗中解救出來的亮光。

死人。

這是任嘯決看到那少年唯一想到的兩個字。

眼神中不再有生存的希望,甚至淩虐自己的肉體,渴望以這樣的方式消失於這世間。

不是死人,又是什麼?

“你想進莊?”沈淵盯著這怪異的少年開口,他心裏對著少年很是好奇,從昨夜跪到今早,隻是為了進莊,那這個人不是傻就是另有圖謀。

“是。”少年費了好大的力才出這個字,微弱不堪卻又堅定無比。

“若不呢?”

“死。”依然微弱,依然堅定。

任嘯決看著跪在麵前這個少年,這麼久,那少年未曾抬頭,卻跪的筆直,似乎這世間任何艱難都不足以壓倒他。

“你要活著,這不是公平的交易。”任嘯決終於開口,卻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那該失去什麼?”少年抬頭,看著任嘯決,眸中沒有絲毫的波動,似乎他生來就沒有任何情感。

“你的選擇。”任嘯決將手中的匕首丟在少年麵前,那匕首頓時落入雪中,隻剩隱隱的光澤顯露。

隻是一瞬,雪花落地,片刻消融。

那少年的手中的匕首已沾染了血跡,本來俊秀的左臉多了一條疤痕,隻能看到一道鮮血順著那一條痕跡湧出,染紅了雪,融化了雪。

而他卻沒有絲毫反應,似乎真的是一個不知疼痛的死人。

可怕的人。

沈淵皺了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能這樣傷害自己的絕非善類,且十分可怕。

“扶他進來。”沉默半晌,任嘯決終於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莊主不可。”沈淵猛地轉身看著任嘯決的背影,他堅信這個決定不是什麼好事。

任嘯決並未回頭,隻是走回莊門,每一步走的緩慢但卻堅定,似乎他的每個決定也是這樣,一旦出,絕無反悔的可能。

沈淵知道讓任嘯決改變主意絕無可能,隻能狠狠跺腳,扭頭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的少年,沒好氣道:“子,別以為莊主答應了你就能好過,若是打什麼鬼主意,我第一個讓你橫著出無境山莊。”

罷,沈淵也不管任嘯決的那句“扶他進來”,便兀自走回莊門口,站在大門的簷下,抱臂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