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年本來想追,可他身陷敵人陣地過久,三番兩次的作戰都是耗時冗長。眼下從四麵八方又彙聚過來若幹罰士兵,他應接不暇,疲於和他們過招。想抽身都難,就更談不上去追蹤那二人。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解決掉這場戰爭要緊。
江夢蘭伏在那罰士兵身上,心裏暗暗後怕,當真有鬼門關前走一遭的感覺。她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前來迎戰,可真正當死亡降臨的時候,她還是產生了猶豫。對“生”的貪念促使著她想要逃離這個戰場,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什麼大英雄,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傻的可愛的姑娘。所謂的壯誌豪情隻不過是她意氣用事的發泄產物,歸根到底,麵對死亡,她,是沒有那個膽量的。
江夢蘭心中也是好奇,救她的這個罰士兵到底是誰?她不知道,隻不過她覺得他的後背很溫暖,也很結實,她趴在上麵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
這罰士兵越跑越遠,似乎無心戀戰,見得一新火騎兵向他衝身而來,他用腳踢迅猛踢起地麵上的一杆長槍,腳尖再一抖力,那杆長槍便直直地刺入了那騎兵的胸膛。
騎兵倒地,那罰步兵便搶過他的駿馬,扶江夢蘭上馬後,身側猛然又有敵人來襲。他左手薅起騎士胸膛的長槍,右手持劍,左右兩隻手齊並共舞,以左右開弓之勢,擊散了敵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沒等那罰步兵反應過來,便又有敵人踏著已經死去的隊友的屍體咆哮而來。
那罰士兵見得此狀,眼睛突然惡狠狠地盯向前方,而那些襲擊之人被他的目光掃中,均好似被定了身般不可動彈。罰士兵見狀,迅速搶過駿馬,一躍而上,催趕加急就向西猛跑。
江夢蘭見他越奔越遠,卻也不明白他的意思,而眼前的這個人物好似並不想和她攀談,她心下惘然,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不話。
江夢蘭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那人不話。
江夢蘭又問:“你要帶我去哪?”
那人還是不話。
江夢蘭急了,嗔怒道:“喂!你是聾子還是啞巴啊!”
那人一怔,有些不知所措…他從便受盡旁人的欺淩,而他往往都是打罵不還手也不還口,隻有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忍受。聽到過最多侮辱的語言便也是這句“你是聾子還是啞巴啊!”
這句話也便成了他最敏感與不願聽到的話語。他不相信這句話會從江夢蘭口中出,勒馬駐足,竟呆立在了原地。
江夢蘭不知他怎麼了,但隱隱覺得像是自己錯話了,訕訕地問道:“你…你怎麼了?”
那人沉默了片刻,歎了一口氣,撤下麵前的麵紗,轉過頭來,緩緩道:“夢蘭,是我。”
江夢蘭並沒覺得意外,不過鼻子還是猛地一酸,笑著臉又略帶著哭腔道:“是你…真是太好了。”
那人正是辛塵。
那日他和江夢蘭分別之後,他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便悄悄尾隨著江夢蘭暗自保護她。見得江夢蘭回歸霧都後,他便想隨她一並進入。可他剛欲入門便受到了城門士兵的阻攔,他想起楊帥給予他的令牌,抱著僥幸的心理拿來試試,沒想到當真管用。進入城後,聽聞戰火聲起,便暗中解決了一名罰步兵,穿上他的兵甲就奔赴到前線來。行來途中,正巧碰到了江夢蘭與那白衣少年纏鬥,見江夢蘭處境甚危便出手相助。
隻不過辛塵身為九星之霜,此種逆舉已是叛國之罪,辛塵也是猶豫了很久,本想著帶具麵紗隱藏身份,卻不巧撞見了昔日的故友。他心知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而此戰新火必勝,東方帝國必敗,再留在東方帝國的話,辛燁也絕不會留他活路。辛塵心思一橫,索性向西遠走,逃得越遠越好,最好讓辛燁一輩子都找不到,他便也可和自己心愛的姑娘平平淡淡,與世無爭的過一輩子。
辛塵心中想通了,想明白了,便對江夢蘭再也不想隱瞞,他豁然道:“夢蘭,你不是想了解我嗎?我告訴你,我全部都告訴你,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叫辛塵,也叫楊宵,隻要你喜歡,你叫我楊嵐也可以…我是九星的‘霜’是個間諜,不過那都是以前了,我以後不會再管這世事,往後的戰場煙雲也與我無關…還有,你哥哥不是我殺的,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還有,還有…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江夢蘭一字一句的聽著,不住地點頭,亦是不住地落淚。
辛塵把這些悶在心底的話一次性了個痛快,心裏豁達極了,不出來的舒坦。可他看著江夢蘭嬌嫩的臉已是哭的暴雨梨花,她已然成了個淚人,辛塵倒也不知所措,怔怔問道:“你是…你是答應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