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
門外響起腳步聲。
一種平常無奇的腳步聲——除了夾雜著的一些極其細微的雜音。
櫃台之後,老舊躺椅上的老斯溫睜開了眼睛,看向雜貨店的門。
多年的刺客生涯另他輕易的分辨出了腳步聲中雜音的來源。
那是前腳掌先落地時,腿肌肉下意識的發力,碾磨過地麵細碎的沙石泥塵的聲音。
能夠在無意識的行走中表現出這樣的特性,不僅代表腳步聲主人強大的身體素質,更重要的是對方的警惕性。
每時每刻都高高掛起的警惕,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危險,猶如一柄出鞘的劍。
寒光四濺。
老斯溫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他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懷念。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的鋒芒畢露。
那個時候,他還能被稱為“年輕人”。
門外的腳步聲頓了一下,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斯溫仔細地打量著來人。
他比記憶中高了不少,臉龐上的稚氣已經完全褪去,眉如淺嶺,眼似黑湖,在沒有任何表情的修飾之下,竟稍稍給人一種刀削斧刻般的冷厲之感。
隻有略顯高聳的顴骨和病態般蒼白的臉色,讓他和記憶中的影像重合起來。
這個一身黑衣的年輕男人,右手在門框上輕輕一搭,跨過了門檻,走進了雜貨店。
他左側腰間的細劍,隨著身體的動作微微前後擺動,奇異的是並沒有任何寒光濺射出來。
仔細看去,這柄劍明明是銀白的鋼鐵色澤,卻給人一種沒有任何光彩的感覺。
仿佛包括目光在內的所有光線,都從劍上穿了過去。
這個男人徑直走到了櫃台之前,頓了一下,開口道:
“我回來了。”
聲音略帶清冷,猶若加熱後,重新變得冰涼的水。
躺椅向前傾側,老斯溫直起了上半身。
“在加斯圖的兩年,過得怎麼樣?”
黑衣男人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還可以。”
“那就好。”
老斯溫重新躺下,隻是老舊躺椅沒有搖晃,穩得如同牢牢釘在地麵上。
“我,回來了。”
深吸一口氣之後,黑衣男人再次開口。
老斯溫眯起眼睛,橘皮般的老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當初你五年之內,今年正好是第四年。看你的氣息,似乎晉升第二級鬥氣高階也不是最近的事,這很好。”
著,他從躺椅上站起身來。
“傳承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去收拾收拾東西吧,我們要準備離開這裏。”
陳風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嗯?”老斯溫看向他。
陳風微微垂下眼瞼,不再正視老斯溫的目光,一字一頓地開口道:
“您……當初為什麼會選擇我?”
和四年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問題——除了多加了一個敬稱。
但在此時此地,顯然不是表達相同的疑問。
老斯溫沉默下來,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片刻後,他突然展顏輕輕一笑。
笑容中透著不上來的某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