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既然這樣,總不能讓小姐孤零零的一個人下嫁,流蘇,我就跟了小姐去肅親王府一輩子侍候她吧。”清亮的女聲透出了一份堅決。
流蘇忙應道:“傻瓜,那不是一輩子都沒了出頭之日。”
這小玉還真是貼心,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雖為婢,婉菁卻從未舍得申斥過她。
咳……咳……
喉頭一陣粘膩,婉菁忍不住輕咳出聲。
“小姐,你醒了。”流蘇輕喚,人已赧然,直怕剛剛的談話已被小姐聽到。
微微點頭,心已死,隻不想多言。
“但求小姐想開,總不能違了聖旨,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倘若秦家的老老少少三百多口被你所累鋃鐺入獄,那可就是你的罪過了。”小玉認認真真的望著婉菁,不疾不徐的說道。
婉菁費力的點點頭。這丫頭的那份心意她已聽得清清楚楚。當真是不能害了爹爹和全家呀。
“我餓了……”夜已深了,一天沒有進食了,婉菁的肚子已經唱起了空城計。
小玉忙跑出去喚了粗使的丫頭去叫了晚膳。
……
“想什麼呢?”玄拓低沉的嗓聲乍然擾醒了朦朧中的婉菁。
恍惚回神道:“沒什麼,王爺醒了啊。這就起吧。”
玄拓輕喚了一聲清福,一幹人等魚貫而入。小玉為首,一進門跨過了門檻就直奔婉菁而來。
“給王爺賀喜,給王妃賀喜,恭祝王爺王妃吉祥如意。”小嘴甜甜的如抹了蜜般。
婉菁早已笑著執了她的手,這小蹄子總算還沒有忘記她這個主子。
一排的盆盆罐罐,方洗了頭臉,漱了口,丫鬟們一個個恭身而退,連大氣都不敢出。
小玉取了婉菁的宮裝和玄拓的朝服,輕置於椅凳上,正欲著手幫婉菁更衣……
“都退下去吧!”他文澈才不是不解風情之人,豈不知婉菁的心事。
“去屏風後你自換吧,我不會偷看。”
三天前玄拓就囑咐了清福在內室架了一扇屏風,深綠的輕紗鑲在紅木的框子上,一株參天古樹輕垂枝條,樹梢居然是一個鳥巢,樹旁是一戶農家,疏落的柵欄,院門輕掩,門內依稀一家老少天倫圖,門外一隻黑白相間的小狗正追逐著翩飛的蝴蝶。
這染布的畫師真是神來之筆,妙手生花,好一幅農家樂啊,隻令人不由得悠然向往世外的農家生活。
婉菁已在屏風後換好了衣衫,輕移蓮步,卻是選了一身月白的宮裝,隻胸前兩朵淡粉的荷花嬌豔的盛放。
玄拓的直覺,這衣裳似乎與這大婚的喜氣有些不搭調,卻終究沒說什麼。
玄拓早已換好了朝服。
婉菁隻輕掃柳眉,競未點朱唇,雖素麵朝天,卻也輕幽如荷,隻一副出汙泥而不染的清澈明媚。
更衣完畢,小玉複又入室內替婉菁梳了一個簡單的如意髻。
婉菁便隨了玄拓走出了這洞房的庭院,院外已黑壓壓的站了好一群人。
“妾身見過王爺見過王妃。”四個打扮入時,花枝招展的婦人正屈身行禮。
原來是玄拓的那些個小妾們,一一是紫鷺、襲紋、青雁、清芳。
“起吧。”玄拓連正眼都沒看一眼,甩袖離去。婉菁隻得跟上去。
及至出了府門,家奴們已準備停當,上了八人大轎,大隊人馬便直奔赤瀾的大內皇宮。
婉菁偷啟鵝黃的轎簾,遠遠望去,皇宮內瓊樓玉宇,雲遮霧繞,處處古木參天。
但今日玄拓與婉菁要去的卻隻是坤儀宮和淑妃的藕荷宮。
進得宮門,一行所見太監宮女皆素衣淡妝,雖未縞素麻衣,玄拓已猜出宮裏有人沒了。
隻不知是誰。心下暗奇。
正猶疑間,宮內總管大太監吳明允已恭身而來。
“奴才見過王爺,見過王妃,太後老佛爺和聖上已在坤儀宮等候多時了。”
周遭冷凝的氛圍不禁令人肅穆,從小唱了那麼多的京劇,卻不想此刻竟來真的了。
文澈汗顏。隻演好了自己的角色即可。
既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吧。
婉菁轉首看玄拓輕皺的眉頭,終隱忍不住。
“是母妃淑妃沒了。”說話間已淚眼婆娑,早先對淑妃的那點子怨懟早已被玄拓的真誠相待而偷偷磨蝕掉了。
“什麼?”淑妃雖隻是玄拓肉身主人的母親,但還是令文澈的心為之一顫,必竟這肉身與淑妃乃是血脈相連。
玄拓的俊顏刹時陰翳,仿如雨前沉沉欲墜的天際,是誰在他昏睡的時候殺死了母妃?是誰這樣的陰狠,竟是要超盡殺絕?
彼時轎輦已至坤儀宮外,玄拓的麵龐忽地一掃陰翳,轉眼如初,淡定從容,扶著清福的手下得轎來。婉菁徇著石砌的台階,輕移蓮步緊隨在玄拓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