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沒有正經生意,今年不到倆月來了兩樁,嘿,真是稀奇。”
他這話像對眾人說,又像在自言自語,大家也不知該如何接茬,索性保持沉默。
“鄙人姓孫,各位朋友就叫我孫六筒吧。”孫六筒自我介紹完,把方方正正的麻將提包往桌上一放,笑著問謝欽,“這回又想買什麼消息?遼東汪家不是已經消停了麼?”
謝欽歎了口氣,決定豁出去了。
“孫叔,其實這次我來,不是來買情報的。”他沉聲說道。
孫六筒正要開提包,聞言動作一頓,抬眼看向他,口中拉出一個長音:“哦————?”
謝欽環顧周圍,見眾人都在看著自己,便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嘴上對孫六筒道:“孫叔,是這樣的,我遇到一些情況,急糊塗了,剛才在櫃台口誤了。”
這時候隻能這麼說了,半真半假,他確實急糊塗了。
孫六筒唇微動,然後說道:“我看小兄弟你挺沉得住氣啊。能讓你急糊塗了,怕不是小事情吧?”
謝欽點頭道:“確實不小。”
“但是最近這邊沒有大事,汪家的騷動結束以後,就變回了一潭死水的德行。”孫六筒的語氣半是戲謔半是感慨。
謝欽道:“那是因為您不知道。”
“哦?”孫六筒看了他一眼,“太連可就這麼一畝三分地兒……”
謝欽道:“您也知道吧,沒有目擊者,如果當事人不說的話,事情是傳不出去的。”
孫六筒頷首道:“確實是這樣,天知地知人知,話都是從人嘴裏說出來的,如果人閉上嘴巴,那確實傳不出來。”
謝欽攤手道:“這就是我想說的。”
其實他的腦袋是有些懵的,原以為自己說的話就夠繞了,沒想到孫六筒比他還繞,也不知中文是跟誰學的,可能是張天師吧。
孫六筒道:“明白了,那小兄弟想點什麼局?”
這應該……不會被當成空子了吧?不管了!謝欽正色說道:“清水局,和走馬局。”
“哦?”
孫六筒愣了一下,打量起眾人來,眼中精光閃爍。
唐忠正翹著二郎腿,左手搭著右手腕,食指中指輕敲。
孫六筒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上,笑著問道:“唐家人?”
唐忠動作一僵,抬頭看向孫六筒。
過了一會兒,他苦笑了一下。
“……這麼明顯?”
“不不,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孫六筒搖搖頭,笑著說道,“但凡幹我們這行的,都要練出一雙明亮的招子來,不過您的身份,一般同行也看不出來。”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是孫某吹牛,咱這雙眼睛,可是練了幾十年的,最亮的招子。”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隻可惜,孫某被派到這麼一個跳出三教外不在九流中的地方,這雙亮招子,委實是浪費了。”
唐忠點點頭道:“確實浪費。”
謝欽從上次來就感覺哪裏違和,現在聽孫六筒說自己是被派來的,這才明白過來,他雖然打扮得跟個東北大叔一樣,但一口普通話卻說得字正腔圓。
從哪派來的?謝欽心下暗忖,咍爾浜麼?據說那裏的人普通話說得很好。
他這正納悶兒呢,那邊孫六筒話鋒一轉,笑道:“而且,鄙人雖看得出您是唐家人,但卻不知道,您是哪位高人呐。”
唐忠搖頭道:“高人算不上,無名小卒而已。”
孫六筒笑道:“巧了,這位小兄弟上回也這麼說。”看向祖家爺孫,問道,“這兩位……”
“無名小卒。”老爺子笑著點點頭。
“哎喲,這是哪裏話,”孫六筒笑道,“您要是無名小卒,道上那些不出世的大家,豈不都成了無名小卒?”
祖老頭神情一動,聽這孫六筒口風,似乎知道他是隱世之人。
謝欽暗叫一聲毒辣,孫六筒真的沒吹牛,他的招子太亮了!
孫六筒笑了笑,又看向坐在角落裏沉默不語的戚不二。
“徐家的公子,已經回去了吧,戚公子?”
眾人齊齊吃了一驚,他居然直接點出了戚不二的身份!
戚不二一眨不眨地看著孫六筒,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事情都結束了,想不到您還留在太連……”孫六筒環顧眾人,搖頭笑道,“嗯,各位朋友的組合,還真是挺奇特啊。”
“孫叔,您就別炫技啦。”謝欽擺著手道,“我們時間緊迫,我們來說正事吧。”
孫六筒聞言愣了愣,隨即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兄弟說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