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經曆甚至參與了四家部族和遼東汪家的大決戰，但真正見到屍首也就是死去的戚不凡，今天看到這麼多死人算是頭一遭，給他的衝擊很大。
其實謝欽也知道，之前那場大決戰肯定傷亡肯定不小——仔細一想就能明白，那麼大規模的決戰，而且還是約戰，又沒違背烏衣社的約法三章，部族和汪家更是世仇，打起來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但那時謝欽隻暈人不傷人，也沒看到別人殺人，還能自我催眠一番，但是現在，唐若若的護衛們屍橫一地，如此觸目驚心。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那一刻謝欽明白了，原來江湖是這樣一個地方。
雖然血腥，雖然殘酷，但這個地方，卻有一種神秘的吸引力，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居然升起了一絲向往。
謝欽渾身一震，為什麼我會向往？難道我其實是想看到死人嗎？沒理由啊！
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隻覺得內心無比焦躁，最後索性不去想了，四仰八叉地數羊。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鬧鍾響起的時候，他睜開眼睛，感覺自己好像沒睡一般。
看看時間，四點半，這是每天修練的鬧鍾。
謝欽坐起身，感覺腦袋昏沉沉的，他盤腿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等腦袋稍微清醒一點了，才跳下床。
他連洗漱都顧不得，是直奔唐忠的房間。
唐忠依舊一動不動地躺著，祖老頭坐在窗邊，閉著眼睛。
聽到門響，他睜開眼睛，見是謝欽，點點頭道：“你醒了。”原來是閉目養神。
老爺子氣色不錯，看起來不像是熬了一宿的樣子，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法子。
“嗯，老爺子早。”謝欽打了個招呼，看看唐忠，“他……”
“還沒醒。”老爺子搖搖頭。
“哦……昨晚有什麼動靜嗎？”
謝欽問道，難保九毒堂不會回來。
“沒有。”老爺子又搖搖頭。
“這樣啊……”
“修練暫停一天，”祖老頭溫聲道，“昨晚你們都挺累的，再去睡一會吧。”
“不了，我找個地方練練吧。”
謝欽搖搖頭，就算再躺回去估計也睡不著，還不如去修練。
老爺子一點頭道：“那好，你自己練吧，我就不跟你去了。”
“好。”謝欽也點點頭，知道老爺子要看著唐忠。
他心裏已經有了最佳的修練場所——二樓的露台！
出去了洗漱，回屋纏上沙袋，謝欽來到二樓露台，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擺開架勢練起了拳法。
“早啊鈴聲哥。”
一套拳法練下來，謝欽聽見有人叫他，轉身一看，是祖予姬。
“早啊小玉，你也起啦？”
祖予姬抿嘴一笑：“早起習慣了，一起吧？”
“好啊！”
兩人一起擺開架勢練習起來。
木樁和無刃刀都不在手邊，隻能練練拳法吐吐納。
練到六點鍾，兩人才回屋。
祖予姬看了謝欽一眼，問道：“沒睡好？”
“嗯……”謝欽苦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頭一次看到那麼多……”
“我明白的。”祖予姬點頭。
她輕輕歎了口氣：“在江湖中，這種事太常見了。”
“小玉，你……”謝欽斟酌著說法，“見的多了？”
祖予姬道：“也沒有，隻是聽說得多。”
“聽說？”謝欽一愣。
“是啊。”祖予姬點了點頭，“我們家雖然號稱不問江湖事，但那是不問，江湖上發生了什麼事還是知道的，從小到大，這種事我聽了太多了。”
“聽說？”
祖予姬道：“嗯，不瞞你說，見到那麼多屍體對我來說也是頭一遭。不過……也就是那麼回事吧。”
謝欽愣了愣。
祖予姬又道：“其實差不太多，你不知道你……我們家族的過往，事實上，門派也好，家族也好，隻要身在江湖，血雨腥風是家常便飯。”
謝欽道：“聽說和親眼所見還是兩回事吧……”
祖予姬笑笑：“說不定是家族遺傳呢。”
“家族遺傳？”謝欽沒想到她會冒出這麼一句，登時一頭霧水。
祖予姬道：“家族遺傳，對這種事比較淡定。”
謝欽“啊”了一聲：“這也能遺傳……”
這倒也是，他心想，畢竟小玉是江湖中人呢……
“誰說得準呢。”
祖予姬看看謝欽的表情，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鈴聲哥，你是俗世平民，看到這種場麵受到衝擊是很正常的，不要多想。”
謝欽知道她是在鼓勵自己，搖了搖頭，笑道：“你說得對，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