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世安幽幽轉醒之時,已不過了多少時日,監牢昏暗潮濕,他一介白衣,根骨不強,若不是心誌堅定隻怕早已挨不過去。此番劇痛已累積多日,為他留下一場病患。他一連發燒幾日,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張牢頭怕他會有不測,便日日在前照顧,直到這日,程世安的情況才稍稍轉好。
“張牢頭,這幾日辛苦你了!”程世安麵色慘白,但好歹意識清醒,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張牢頭見程世安掙紮著要起身,趕忙上前扶著,口中急道:“程公子,你別動,有什麼事和我老張了便是。”
程世安心中一暖,握著張牢頭的手一陣亂揮,卻什麼話也不出來,眼神中的感激之情充斥著眼眶,看的牢頭也是心頭一熱,“程公子,你你這是何苦,你這罪並非”
他話未完,程世安表情卻變了,隻見他迅速地將手抽回,坐直身子,正色道:“牢頭大哥,你的照顧之情兄弟我心領了,但你要勸我認罪,程某就恕難從命了!”
張牢頭萬不能相信程世安出這番話來,眼見他倔強的、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眼神一黯低下頭來,歎了口氣,道:“我老張時間所剩無多,也無心願可了,你倒不同,你正值青年,未來之路長著呢,何必斷送在這!我本擔憂你性子倔強,毀了自己,你看你疑心到哪裏去了?”他初時著語氣神態還很正常,後麵幾句便已有了濃濃地幾分怨氣。
程世安眼見張牢頭這般神情語態,自是知道誤會了他,心中也不好受,忙伸手抓住張牢頭的手,道:“張大哥,我誤會你了。”
這牢頭心裏敬重程世安,心胸又寬廣,本也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忙擺擺手,便將這茬揭了過去。隻聽程世安又繼續道:“大哥,你的道理我焉能不知,我自幼熟知孔孟之道,飽讀詩書,胸懷大誌,怎甘心自己深陷於此,可我從沒做過什麼入室盜竊之事,叫我如何肯甘心認罪,我”程世安的急切,一不心牽動了傷口,倒吸了口涼氣,張牢頭見此趕忙上前安撫,程世安揮了揮手,等這般疼痛過去,才又慢慢道:“我程世安在這京城也算是有些名氣,我若背著這個罪名貪生怕死般地苟活於世,還不如在這死了!一了白了!”他這最後一聲的分外激昂,整個聲音在牢內回蕩起來。其他監牢的犯人聞言無不拍手叫好!
也許是這最後一聲的猛了,程世安罷,便狠狠地咳了幾下,聽得牢頭心中一陣發顫。
“那兄弟你”
程世安擺擺手,神色突然輕鬆了些,隻見他淺淺一笑,答道:“大哥,也不必為我過分勞神。我聽那當朝王爺林一素有賢名,我已托人幫我去朝他訴冤情,想必能救我一命!”
張牢頭聽程世安提到林一,問道:“兄弟,所托之人是誰,是否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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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安聞言抿嘴一笑,臉頰一紅,還好這監牢昏暗,牢頭才未看清,可那臉上的表情卻與剛才的慷慨激昂截然不同,牢頭看在眼裏,心中有疑,又道:“可是兄弟的相好?”
相好二字未免有些粗俗,不過程世安此時卻沒空在意這些,他在牢中不堪度日,自是每日每夜難受萬分,除了人生大誌,便隻剩至愛之人支撐他這樣卑微地忍受下去。如今被牢頭提將出來,自是勾起了他無限的思念之情。他笑著點了點頭,道:“張大哥好厲害,一下子便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