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王田指著最後一個剛脫下衣服的人,“你先拿著。”
王田將自己的衣服扒了下來,披蓋在那人身上,打量了幾下,又把衣服調了個順序,將自己的放在最裏邊,然後把其他的一一覆蓋堆疊上去,嚴嚴實實地隻把自己衣服的領子露了出來。
他要過最後那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命人去行軍灶裏取些柴火,重新壘了個火堆。
“去煮魚湯!”王田吩咐著,“茶湯先給我端一碗,其他倒掉趕快煮魚。”
“去叫車夫把牛車弄來,其他人都回去吧,”王田道,“今日之事都給我藏在肚子裏!”
眾人原本就不知狀況,麵麵相覷許久,這一吩咐正好應了他們的心思。
剛走開不遠,王田又喝住他們:“把那匹馬收走!”
眾人離去不久,一駕牛車晃晃悠悠地趕到了。
南方固然缺馬,可王田倒不至於弄不出馬車來,盡管許多報信的人都是騎馬而去,周家家仆搜尋山賊也累死了幾匹,可這些也都不是用牛拉車的緣由——駕駛馬車是個技術活兒,這無為縣還真少有人有這個本事,而且牛比馬安穩,平日裏又不出遠門,王田都是坐牛車。
王田跪坐著候在那人旁邊,時不時地添枝加柴,也顧不上麵子。亂世裏能活下來的都已頗具運勢和能力,像王田這樣能掌握一方的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
那人倒也沒昏睡太久,不過一刻鍾,他便睜開了眼睛,想要起身。
王田見狀也不話,隻是立刻傾身上去扶持。
“這是什麼地方?”那人環顧了下,問道。
“這裏是無為縣郭外,距城門隻有兩裏,某是本地的縣尉,名叫……”王田答道,順便想自報家門,卻被打斷了。
“無為縣,舒城周家……?”那人急切地打緊,一隻手握上了王田的臂,卻有半句話怎麼也不出口。
“現是在縣裏。”王田心地。
“快帶我去!”那人邊著撥開身上的衣物一躍而起,他平躺時便顯身形修長,直立著更是高了王田一頭,而站住後發覺突然少了許多遮護,感到渾身陰冷,不由地顫抖。
“鄙人在此處就是為了引路,隻是……?”王田心中已有推測,諸多事情也不敢直言,他起身彎腰撿起自己的衣服遞過去,那人順勢接過披上。
“周瑜,字公瑾。”隻是報了個名號,話似未完而已完,沒有再下去的意思。周瑜罷,側過身去,似乎想要避開那些沒有出去的東西。
有些話是沒法出口的,一方是這話平生誰也沒想會有到的時候,即便是有了這樣的機會,也是再無可能發生第二次了,所以這話壓根就沒組成過句子,而是作一團陰霾纏繞心頭;另一方不管出於同情憐憫還是惶恐冒犯,當著事主的麵,這話也是死死按在了心裏。
王田故作驚異之狀,隨後變作一副恭敬慌張的模樣。
“原來是周郎,果然風采!”王田話剛吐出便覺不得當,心中痛罵自己幾聲,又改口道,“中護軍大人,在下失禮了,請。”
兩人一前一後,一威威虎步,一碎步相隨,上了牛車。
牛車一步一搖地平穩前行。
一人失了魂一樣垂頭朝下死盯著。
一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恨不得自己變成那頭牛去拉車。
一路無語。
心情都很沉重。
過了正午,進了內城,街麵開始喧鬧起來,車夫也吆喝著路人避讓,搞得王田煩不勝煩,牛車搖晃著穿街過巷,終於到了縣署。
“王縣尉回來了,快進去通報!”門前一眼尖的侍衛瞧見牛車,高聲叫道,同時迎了過來。
那侍衛正要過來攙扶王田下車,可卻從車中下來一陌生的高大男子,那侍衛有些疑惑,以為看錯了車子。緊接著,王田也咚的一聲跳了下來,那侍衛趕緊走過去扶持,卻被王田趕開。
“中護軍大人,就在這裏。”客前主後,王田為周瑜指引著跟在旁邊,侍衛們知這人物不一般,也趕緊站開排好。
進了縣署大門,王田引著往側院走去,還沒幾步,一老儒便跟了上來,正是孔縣長,讓王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