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耀走到身邊,同她並列而站,問:“在看什麼?”
君殊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最終什麼都沒說,而他的耐心反而很好,說道:“屋外很冷,進屋去暖暖身子吧。”
說著他拉過她的手,發現她沒有捧著暖手的香爐,原本溫和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十分淩厲,他猛地轉過頭去,掃過那些時候在一旁的侍女質問道:“你們就是這樣照顧夫人的嗎?要是夫人凍著了怎麼辦?”
侍女被他凜冽的目光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跪下來磕頭如搗蒜,“大皇子,奴婢沒有伺候好夫人,請大皇子饒命。”
“別怪她,是我剛覺得不冷,所以才沒要,”君殊開口為這侍女求情道。
夜耀歎了一口氣,他伸手拉過君殊的手,觸碰之間發現十分冰冷,道:“手都涼成這樣了,還說不冷。”
在他給她暖手的時候,另外一個年紀較小的侍女,乖巧地奉上一個暖手的香爐給夜耀,但是他使了個眼色,讓這個小侍女退了下去。這小侍女聰明反被聰明誤會錯了意思,所以她隻能咬著唇低頭退下了。
君殊乖順地任他握著手,夜耀想起她以前的樣子,在看她現在被用了忘憂香洗白了過去的一切,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的,這樣她的性格都可以由他來塑造了。
想到這裏夜耀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高興,但也有種絲絲失落與迷茫,還有一點矛盾存在,因為他認識的她時候是她原本就擁有的樣子,現在宛若白紙,的確可以任他執筆圖畫,那她便就不再是那個她了。
“在想什麼?”身邊的她見他一直在愣神,便輕聲的問,她終究不是頑石,人總歸是有感情的,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除了他關心她以外,她也學會了關心他。
夜耀微微一笑,反問她道:“沒什麼,你剛才在想什麼呢?看你最近總是喜歡站在這裏。”
“沒什麼,隻是覺得終日在寢宮內很無聊,所以便出來透透氣,”君殊實話實說道。
夜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等過段時間,那過幾日我帶你去宮裏各處轉轉。”
君殊點頭稱好,然後夜耀牽著她的手走入室內,她的腳步雖然跟從著他,但是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望著那淡藍色的天空。
每一日,她之所以喜歡站在偏殿露天的台階上,是因為在看到天空的時候,能夠感受到一種叫做自由的東西,而陽光是那麼的刺目,可是她深處的是一座猶豫宛若內城的王宮,四牆高厚,轉角上都設有角樓,大中門起始,皆重簷高閣,形體華美,但仍像是一座牢籠。
寢宮內的窗戶雖小卻很密集,不過陽光依舊可以投射進來,隻是被切割成了無數小碎片罷了,投射在窗戶邊的柱子暖爐上,映襯著淡淡的熏香從各個孔內氤氳而出。
朝南的一排花格窗是半開著的,寒冷的北風吹進屋內,總會引得四角的簷上掛著的成串銅風鈴就和著風聲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後來夜耀果然沒有食言,過了幾日,就帶著她在王宮裏轉了轉,按照她的要求,帶她去了王宮最高的那座建築內,登上了最高的高度。
她發現天空離自己是那麼近,仿佛隻要抬起手,手指就可以觸手可及那天空上的雲彩,君殊睜大著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到欄杆邊,從這最高樓的平台望下去。
在她腳下展現出的是整座城市,所有景色都被她一覽無遺。
鱗次櫛比的深色瓦頂下都是一戶戶人家,層層的飛簷延綿開來,在那之後她可以看到一座座終年被雪所包裹的群山,在陽光的反射下,城內似乎閃耀著七彩琉璃的光芒。
然後近處高台樓閣亭台水榭連綿橫亙,或回環窈窕,或軒敞宏麗,或爽塏高深,卻都有一絲迷宮般神秘的色彩。
那些石牆、樹木、道路、鋪著白砂的小道、流水、回廊,都回轉扣結在一起,就如一簇簇的繩結。君殊隻看了一會,就覺得頭暈目眩,幾乎要摔倒在地。
還好身後有人及時扶住了她,夜耀在耳邊說:“喜歡魔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