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寢宮,耶律賢與韓匡嗣來到南殿。
朝廷主要大臣們都已在這裏奉召等候覲見,其中有太師耶律福新、惕隱耶律休哥、北院大王耶律奚底、南院大王耶律沙、雖無實職但地位崇高的於越耶律賢適,以及南院樞密使郭襲、北府丞相石昉等漢官。
當耶律賢讓韓匡嗣將皇後中毒之事簡要陳述後,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震驚不已。
以毒物製蠱施咒害人,在曆朝曆代皇權爭鬥的殘酷廝殺中屢見不鮮,但似皇後這般玄奧地吐出活著的毒蜘蛛,還真是駭人聽聞。
“那毒蜘蛛如何能夠下咽?”耶律賢適驚問,似有不信。
韓匡嗣解釋:“服時並非成形,無色無嗅,服者並不會察覺。”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雖不可思議,卻是史有記載。”耶律賢冰冷的目光掃向眾人,“厭魅之術始於遠古,自周朝以來便有人以刻木施咒、偶人厭勝、毒蠱入體等方式謀人性命奪其錢財,進而皇室有不肖子孫以其為竊國之利器,弑親於無形;更有後宮無德妃嬪以其為爭寵獻媚之良方,太祖立國之初,汲取前人教訓,命令禁止宮中厭魅,可如今朕的皇後竟受其害,可見巫蠱正行於吾朝,朕要你們來,是讓你們知道此事已經發生必須立即消除,否則貽害無窮!”
“陛下博聞強識,臣佩服!”石昉讚歎,感慨地說:“據傳滇人尤擅使蠱,常搜集各種毒蟲置於甕中蓄養百日,令其饑餓相殘,最後存活者即稱為‘蠱’,主人用人血喂它十日,取其分泌物秘使人服下,再施巫咒續之,那分泌物就會在被施毒者腹中慢慢複活、長大,齧食中毒者體內的血,最後令其枯竭而死,因此,光找到蠱毒還不夠,還必須阻止施蠱者對蠱毒的操控。”
“這便是朕召你們來此的原因。”耶律賢的眼神更加冷厲無情,“毒物雖被皇後吐出,但體內尚有餘毒,隻要施毒者繼續施咒,皇後的病體就無法康複,因此查找施毒者刻不容緩!”
他看了眼負責記錄重大事件的國史院林牙,“此事件乃吾朝之恥辱,記錄結果以警示後人便可,過程起因不必詳記。”
隨即宣道:“著內省使、左右夷離畢、大惕隱司立刻徹查大內、皇族及朕的內宮,每個營區、每所帳篷、每間屋舍都得查,無論屋主是誰一律不得例外!”
“臣遵旨!”
被點到名的官吏齊聲回應。
當天下午,以搜索謀殺高昌王使者的凶手為由,內侍省對大內各院局,夷離畢院對皇族四帳及三父房,大惕隱司對後宮同時展開了查找厭魅者的行動。
由於這兩天高昌王使者死於遼國境內、離此地不遠的伏牛山的消息已經傳遍營區,加上春獵開始,青壯年們大多不在營地,因此這個理由很合理,在其他行帳並未引起太多混亂。
但皇帝後宮卻不同,當耶律休哥帶領著腹心部侍衛來到行宮,向著帳郎君和尚宮娘娘宣達聖諭,要他們召集尚食、尚衣、尚寢、尚輦、尚藥等各部門的主管郎君和娘娘前來帶宮衛逐一搜索宮帳後,迎來一陣混亂。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後宮何止三五個女人?盡管耶律賢隻有一位皇後,並無妃嬪,但此次搜索涉及到的女人包括了所有侍候帝王衣食住行的宮女小底,以及負責禦帳行宮修繕維護的工匠內官等的女眷,因此聖旨一出,整個後宮,除了皇後的寢殿外,都亂成了一鍋粥。
“殺死高昌使者的賊子真會到我們這來嗎?”
“我屋裏沒有外人,不必搜索……”
“自己搜索行不行?”
各種問題紛遝而至,耶律休哥往吵嚷聲最大的地方一站,衝著那些大嗓門說:“賊子來沒來,要搜索後才知。誰要是敢阻撓搜索,別怪我手下無情!”
他身材魁梧,聲音洪亮,更別說地位特殊,因此他一發話,吵吵聲減弱了,願或不願的,最終都按照郎君的吩咐帶上侍衛往自家居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