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正是專司皇族事宜的惕隱耶律休哥,他與韓德讓年紀相似,雖然年輕但身份顯貴,輩分極高,是隋國王耶律釋魯之孫,太宗族弟,當今皇帝的族叔,加上儀表堂堂,武功顯著,因此年紀輕輕便受封為皇族最高行政官。
燕燕本來也不是非去不可,可是麵對他挑剔的目光和不乏譏諷意味的詰問,她心裏產生了強烈的不滿。他以為女人不如男人,她還偏就不信這個邪!
“憑我不輸於男子的騎射技藝,憑我的勇氣和能力,我為何不能例外?”她反問,明亮的雙目一瞬不瞬地回望著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
耶律休哥與韓德讓是好友,因此早知蕭燕燕,但年齡身份的差距,導致他從未接觸過她,此刻見她言辭鏗鏘,麵溢神采,眉眼間飛揚的豪邁之氣如風般撲麵激來,一時竟為之心折,暗歎這真真是個奇女子!
但他並不是個容易心軟或讓步的人,當下掩藏起驚豔之色,冷冷地說:“不管怎樣,你仍舊是女子,號令既出,你留下吧。”
說完也不看她,對手下將領說:”命各部出發,練兵打虎,兩不相誤!”
“是!”那將領領命。
“慢著!”燕燕一聲高喝叫住的不僅是那位將領,也是耶律休哥離去的腳步。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他濃黑的劍眉不悅地隆起。
“當然有!”燕燕豁出去地說,”過去聽說耶律休哥慧眼識英,執法公正,如今才知那不過是誇飾逢迎之虛詞,你行事武斷,有欠公允,傳言不可信!”
此刻他們的爭執已經引來眾多男女老幼的圍觀,其中不少是當朝重臣,皇帳親王,淑怡和安息公主也在,大家都瞪著擔憂的眼睛看著她,因為她不僅敢公然指責身份極高的惕隱,還敢直呼其名,這可是足以入罪的啊!
耶律休哥被氣得胸膛急劇起伏,從來沒人質疑過他的人品和能力,如今這個十五歲的丫頭竟敢豪氣幹雲地當眾指責他,這真是人生大辱!
“好!你要公允,我給你公允!”他咬牙切齒地說,“射虎規矩你可知?”
燕燕沒好氣地回答:”射多者為勝,射少者為輸,輸者罰辦別秋宴。”
“記得蠻清楚。”耶律休哥的麵色略微鬆緩了些,可看到她臉上隱露得色時,立刻再厲聲道:“能辦別秋宴者,必是能從虎口逃生的勇者,你是嗎?”
見他一味看低她,燕燕說:“生死自有我擔著,惕隱不必擔心。”
“胡扯!”耶律休哥怒罵。如果讓她喂了老虎,韓二郎還不找他拚命?
“是否胡扯,何不試過再說。”
見她再三挑釁自己,耶律休哥眸光一閃,定定地看著她,而她亦然。
“取我的弩來!”休哥忽然大喝一聲,侍從立刻送來一張鎢鐵打造的連弩。
看到那把弩,燕燕知道他故意想刁難她,不由心裏冷哼:哼,男人!
耶律休哥接過那張弩,單手握著轉了轉,平舉著遞給她,”打虎不似打兔子,你想要公允,先讓我看看你的能力吧。”
燕燕雙手接過在他手裏輕若無物,在她手裏卻無比沉重的弩,沉了沉氣,問:“惕隱想怎麼試?”她沉了沉氣,握住弓弩問。
耶律休哥看著她細瓷般的麵頰因負重而漲紅,暗悔不該拿連弩來為難她。
自覺像個欺負小孩的壞蛋,他轉過身,指著遠處的幾棵樹,”隨便挑吧,以射中樹幹,箭矢不墜為勝,否則,你就不要再吵了。”
他是在告訴她,射不中就乖乖閉嘴回家。
休想!她轉向二三十丈外的樹,雙腿微分挺身站直,調勻呼吸。
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耶律休哥的雙眼也不自覺地落在了她的臉上,隻見她微微閉了閉眼,然後纖細的胳膊舉起,穩穩地握住連弩——拉弦、上箭、瞄準、射擊等一連串動作一氣嗬成。當彈性好、勢能強的弓箭直飛而去時,富有經驗的耶律休哥已經知道結果,麵色不由暗了暗。
“中,箭矢入木三分!”
遠處傳來報靶的吆喝。
其它眼尖的人也看到那兀立樹幹上的箭,驚歎之聲不絕於耳。
燕燕平靜地垂下手臂,轉向耶律休哥。
“這把弓努賞你了!”他淩厲地看著她,“我眼裏隻有士兵,沒有女人!”
知道自己贏了,燕燕很得意,克製著笑意嚴肅地說:“我保證像個士兵,絕不給你添麻煩!”
盯著她閃亮的眸子看了半晌後,他腮幫一鼓,硬邦邦地命令:“上馬,跟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