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看著那一排相框,不自覺的抬手別了別耳後的頭發,她回過頭想喝口酒壓壓驚,誰知一轉頭卻看見葉玲近在眼前的臉,她們的鼻尖幾乎要抵在一處,她嚇得倒抽了一口氣,往後退了兩步,身子碰上了旁邊的酒櫃,房間裏回蕩起沉悶的碰撞聲。
“抱……抱歉!”她緊張的道歉,激烈的心跳聲仿佛響在耳邊,房間裏老舊又昏暗,眼前的葉玲看起來又不太一樣,她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出來倒這杯水,她應該忍一忍留在房間裏的,不喝這口水也渴不死!
她垂著眼避開葉玲的目光,在心裏想起喬文謙的臉,無比希望他能從門口路過,然後把她從這個房間裏帶走。
“嗬。”葉玲輕聲的笑,聽起來陰森異常,玖月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現在的樣子,跟她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喝掉酒又重新倒了一杯,伸手拉住了玖月,她細長的指甲若有似無的戳在她皮膚上,玖月嚇得不敢掙紮,隻得隨著她的拉扯緩步走到了陳列照片的櫃子前。
燈光很昏暗,可她還是看清了照片上的臉,葉玲拉著她從左往右走,照片的陳列也是從左到右按照時間線來的,玖月看著照片上的女孩從幼年到成年,從成年到工作,仿佛看著她走過一生,她並不覺得照片上的人和自己有什麼相像之處,直到她看到了最後一張照片。
那是在泰晤士河畔,倫敦大橋前,跟程然發給她的那張照片是同一個位置,她剛到的那天還讓喬文謙專門帶她去了那個地方,也拍了這麼一張照片發給程然。
他們三人幾乎拍了同模同樣的三張照片,玖月心裏劃過一絲異樣,也沒太在意。照片裏的女孩嘴邊帶著微微的笑,這是所有照片裏她唯一帶笑的一張,她嘴邊也有一對若影若現的小梨渦,玖月覺得,這才是葉玲覺得她和自己相像的地方吧。
可在她看來,她們一點都不像,女孩的眼裏總是盛滿陰翳,就像倫敦常年烏雲密布的天空,而自己,不是。
她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濃烈的香水味從葉玲身上傳來,提醒著她的存在,玖月心裏覺得說不出的詭異,葉玲的行為總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就像白天那一球,她總覺得她是故意的。
她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緊閉的門。
“故事都不聽就急著走嗎?”葉玲的指甲輕敲手裏的酒杯,發出輕微的“叮叮”聲,仿佛在撩撥著玖月身體裏每一根神經,讓她不舒服。
“我……有些困了。”
“你,確定嗎?”
葉玲抬起眼看她,陰冷的目光與玖月相接,玖月的後背不自覺一涼,她心裏打了個顫,努力讓自己不要表現得太敏感,“我……”
“聽完故事再走吧。”葉玲把酒杯裏的酒喝完,“聽完了故事,我就告訴你,白天我為何那麼做。”
玖月看著她一愣,白天?
葉玲笑起來,“你沒猜錯,那一球,我是故意的。”
玖月微微皺眉,“為什麼?”
葉玲的目光瞥向照片,沒回答她的問題。
“她來到這裏的時候,剛過了十歲的生日,曾經有一過對疼愛她的父母和一個不錯的家庭,不過那都在一年前生日的那場大火中……付之一炬了。後來她被父母的朋友收養,他們一副看起來要給她一個家的樣子,可她並不相信。”
她嘴邊添了抹興味的笑,“對了,收養她的那對夫妻有一個比她小兩歲的兒子,他很有趣。”
“他們在一所學校讀書,他比她小兩級,他是個懦弱的孩子,整天都被人欺負,被欺負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們說他沒有父母,他的父母從未在學校裏出現過。”
她隨手拿過一邊的紅酒打開,倒滿了自己的酒杯,臉上帶著諷刺的笑,“那些人有多傻,你可能根本就想象不到。”她輕輕的啜了口酒,“他們根本就不會思考為什麼他的父母從未來過學校。”
玖月看著她,心裏莫名的想到了程然,他的童年,大概也是這樣的吧,所幸,他是個勇敢的人,一定不會受這樣的欺負。
“他有著一個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富裕的家庭,可他卻整天垂著頭,不敢和任何人說一句話,他好像信了那些人嘴裏說的,他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小孩。所以,她站出來了。”
“她特意挑了一個有很多人欺負他的時機,擋在他麵前,那些孩子都懼怕比自己大的人,不多時便全都跑了,可那個傻子卻覺得是她幫他打跑了他們,你說可笑不可笑?”她拿著酒杯笑得花枝亂顫,可玖月卻看見了她眼裏的哀傷。
她的目光瞥了一眼照片,靜靜地等待著接下來的故事。
“她給了他一枚硬幣,告訴他要勇敢起來,那個傻子把那枚硬幣串成了項鏈戴在脖子上,可她的目的隻是想讓他記得究竟是誰幫了他,因為不久之後,她就被那對父母送來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