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已經是青白日,日上三竿。
男人突然來了,稱自己出差回來第一時間便急來探視。金窩藏嬌,二八佳人,遠比那個家裏的黃臉婆更讓他惦念。他稱她是他第一人、是心肝、是紅顏知己,是日日牽腸掛肚寵愛不及。
可玫瑰心裏有數。
嘴上嬌嗔應付,心卻似明鏡,通曉明白。
她不信,那些愛她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哼!不過是各為其主而已。談什麼“愛”。
名利是她的主。淫樂是他的主。
一切心知肚明。
但不能破。
遊戲是這些男人最大的興趣。
要讓他征服,要讓他躍躍欲試。
在他身邊謀得一席之地,好為自己減輕點“負擔”。
於是,玫瑰與他“盤旋”,一頓甜言蜜語,一場香床軟枕。一次好纏綿。
在所有這些不平等,沒有名分,沒有明確承認的關係中,都暗藏激流和野心。世間的情與色,無疆無界,剪不斷理還亂,究竟誰是誰的目的,誰是誰的獵物,你懂分辨嗎?
這一切,被林大媽看見。
躲在門後,一覽無餘,真真切切。
直到男人走了,留下一遝錢,才偷偷的從門縫裏飄出來。
玫瑰嚇了一跳,手裏還數著錢,眼見被抓個正著,頓時惱羞成怒:
“喂!嚇死人啊!你幹什麼!”
林大媽不語,隻深深地,幽怨的看著她。
玫瑰識趣的把錢收起來,摸摸肚子,有些餓,掏出一包果蔬幹,就沙發上坐好,一邊吃一邊看向那隻鬼。
林大媽鬼唇微啟,想要些什麼,玫瑰一個眼神過來,要出口的話,又很艱澀的,生生止住了。
玫瑰平淡的嚼著果蔬幹,眼睛瞄一眼,故意覺察不到。
一人一鬼,各懷心事,靜下來時,誰都不想先開口。
可林大媽等不了,期限將至,時間不多,瞄一眼窗外的色,轉身低首默默地飄去廚房,做飯。
玫瑰也深知,三日已滿,她要離去。
做飯?是為自己嗎?哦對,是要謝我吧,謝我幫她找著“女兒”。
心思迷離,晃眼間,麵條已好。那一碗飄著香味的,熟悉的,熱氣騰騰的有蛋有菜的湯麵條。
玫瑰不客氣,扔下零食袋,拿起筷子,滋啦一大口。
林大媽看著她吃,看著她的嘴巴,眉眼,鼻梁,那麼陌生,又好像…那麼熟悉。
許是感應到那兩道灼熱的目光,玫瑰抬起頭,問她:“女兒找著啦?”
林大媽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哽咽,“找到了。”
玫瑰不忿,“相認了?”
林大媽喃喃地,像是自語:“她不認我……”
玫瑰不知就裏,輕笑道:“哈!她又看不見你,如何認你…”
大媽募地住嘴,垂眼不語。
她沒有告訴她——
自己跟了那夢子淇一一夜,事情的真相已了然於胸。
那女孩有母親,隻是“見不得光”。
精神失常,被療養在郊區的精神院,不見日。那女孩會在得閑的晚上偷偷去探視,卻不向前,隻遠遠地看著,麵無表情。
浮生若夢,看來,人生活在陰溝裏,也與陰間的鬼無異了。
林大媽深有所悟,尤其是看到那孟子琪光鮮亮麗的背後,夜半無人時酗酒自醉,
那份慘淡,竟連低下的冤死鬼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