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再見的人,無論離得多遠都會回來。”
這話聽來莫名地動心,墨叔若看去,就見他低頭發笑,“我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說得不經意,還有絲羞怯,墨叔若卻紅了眼眶。他說了對她有情,就已經足夠。她從來都不貪心,但有了這句話,她還是心安不少。
仰頭又灌了兩口,被他截下來,“莫要喝得太急,果酒後勁也不小。”
墨叔若笑得有些迷糊,喃喃道:“明日我們就離開北疆吧。”
他道:“好。”
兩人安靜看了會雨,見他用手帕包裹著遞過來個東西,墨叔若奇怪,“什麼?”
宴絕道:“是你的東西。”
接過來一看,是墨叔若母親遺留的那支銀簪子,失而複得,她自然高興,“你是哪裏找到的?我以為再也找不回來了。”
宴絕接過去,替她簪在發上。“以後可不能再丟了。”說完還目不轉睛盯著她看。
墨叔若被他看得無地自容,低下頭去。“上主離去時不曾為難你麼?我知道天目峰城主是不允許動情存愛的……”
“他知道。”墨叔若忍不住抬頭看他,宴絕道:“師兄是個很精明的人,我自己沒發覺時他就看得明白了。”
所以之前那些謊言也早就被他拆穿了……
“那以後怎麼辦?”
要告訴爺爺?爺爺知道了會同意嗎?玉華扶窨又會同意嗎?
墨叔若有一瞬間的失神,“抱歉,我不該問這種沒頭腦的話。”
宴絕伸手撫上她右邊臉頰,指腹輕輕挪動,“會有以後的,本來就是必須要去麵對的事,我們不能逃避。”
這話無疑是給了她一劑定心丸,墨叔若紅著眼圈點點頭,輕輕靠在他懷裏。“我不敢多求,若有一日你不得不放棄我,也不必為難。叔若得您青睞,此生已無憾。”
這雨下得實在大,到後半夜才勉強停下來。墨叔若迷迷糊糊被宴絕抱回屋後,睡得並不安寧。
風聲裏,她聽見一聲聲如撕心裂肺的貓叫,一開始捂著被子還能裝沒聽見,可叫的久了越覺得像小孩子的哭聲,不想在意,思緒卻老往詭異的方麵飄,大半夜的,實在瘮得慌。不得已,起身開窗一看,發現竟是阿拿爾那隻黃貓,不知什麼原因,蹲在屋簷翹腳的鳥頭上,兩隻綠色的眼睛在夜裏放光,看得她發毛,但地方畢竟危險,還是先拉過來再說,她招了招手,溫柔道:“那裏危險快過來。”誰想那貓兩隻眼睛瞪著她,動都不動一下,墨叔若忍不住神叨叨,“雖說我不是阿拿爾,可你也太認主了不是,身體可一直都是我呀……”
那黃貓還是蹲在那一動不動衝她叫得淒慘,哇得跌宕起伏,好似在替它那離身的主人哀嚎,一時間竟讓墨叔若有些感慨。看了看四周,轉身搬來個凳子,踩著翻出窗去。在房間裏不覺著,一出來才發現外麵涼風刺骨,忍不住抖了三抖。這大半夜的,又是高層,也不知這貓是怎麼上來的。
她一手攀著窗口,一手探出剛順手抓起的掃帚朝那貓兒伸過去,“來,過來。”
這一掃把過去沒差點把它嚇得跳下樓去。墨叔若也嚇得不輕,手心裏都是汗,她都能清楚的聽到自己擂鼓作響般地心跳。又想著它是不是嚇壞了所以不敢動,便鬆了手,沿著窗戶外的瓦礫慢慢挪動,“別害怕我沒有惡意的,乖,別亂動啊。”它還在喵個不停,墨叔若聽得心裏更慌了,蹲下去的雙腿直打顫,也不知是在安撫貓兒還是在安慰自己,“沒事沒事。”
這貓兒也實在不聽話,明明是在救它,它還嚇得掙紮。“別瞎動,危險!”話還沒說完,它一個踩空,四腳朝天直接摔到了瓦礫上。這屋頂也不知仿照哪國修的,坡度太斜,加上剛停不久的雨,灰白的琉璃瓦背又光又滑,她下腳已是步步驚心,那貓兒滾下屋角,還不知死活,翻身爬起來躥出幾步又往下滑,眼見著要滑出屋簷去,又停得及時,伴著不知所措的喵叫一瞬間反複兩三次,嚇得墨叔若險些叫出來,“喵喵乖,別動別動!”
大半夜的也不好領動旁人,墨叔若抓著瓦片小心往下挪。
“抓住你了!”死死拽著它前爪,迅速扯近一把扣住脖子,抱到膝蓋上時瞬間鬆了口氣,擦擦滿頭的大汗,撫摸著貓背讓它安靜下來,過了好半天,喵叫聲終於沒有那麼淒慘,它才知道蹭她的手,表現得十分親昵。墨叔若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無奈笑了笑,“你啊,還算有良心。不過……”四周瞟了瞟,這屋簷離窗口太遠,她可該怎麼回去呀,無奈歎氣,“看來我們得待到天亮了。”
“那倒不必。”
“啊!”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墨叔若再次抖了抖,大半夜的,這接二連三驚嚇真的很要命啊。幸虧她內心還沒那麼脆弱,扭頭一看,屋頂最高處修得像塔尖似的瓦礫上,此時正站著一個白衣人,他迎風站著,衣衫翩翩像神仙般,毫不畏懼這高樓的寒意。墨叔若眨巴著眼,震驚道:“這麼晚了還沒睡嗎。”這麼瞬間,在乎的居然是他衣衫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