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傀儡
天黑之後,宴絕如約而至。
阿拿爾終於露出笑來,起身迎出去,一邊挖苦,“我還以為天目峰城主是真的不怕死呢。”
宴絕無視她的話,“你其實根本不想救我,你隻是害怕那個侯迦筠離開你對吧?”
她笑意漸斂,“我當然也想救你。”
他輕輕笑了聲。
一開始宴絕也以為阿拿爾是真的想救他,所以他才會前來,直到方才踏進院門,感覺到周圍森森冷氣才幡然醒悟。這世上,連製出生死蠱的人都找不到兩全的辦法,音薩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他看了眼周遭隱藏在黑暗中的人,“你叫我來此,分明是想殺我。”
夜風忽起,樹影晃動,兩人的衣發在半空飄飛。
她這一沉默,已然是默認。
兩人隔著十來步的距離直視著對方的眼睛,阿拿爾牽起半邊唇角,“你也很聰明,隻是今夜,要看你有沒有能力活著走出去。”她站在那慢慢抬起右手,原本就已經箭在弦上,得到號令,隻是一鬆手的時間,數十支箭從四麵八方飛速而來,紛紛都瞄準了宴絕。
說不出什麼感覺,隻是再一次確認,麵前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會是墨叔若。
他閉上眼睛,“你殺不了我。”
一股冷凝之氣猛地躥起,將那半空的弩箭全部控製。
阿拿爾臉色驚嚇,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這種場景,平常人根本就辦不到。她猜到他可能會躲避,卻沒想到天目峰會有這般神奇的功力。
那些停在半空的箭矢突然調轉了頭,伴著幽幽藍光,全部衝著她。
宴絕重新睜開眼睛,周身氣場可怕,“我原本以為你是她,就算不是,也不會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可是我錯了,即使是同一張臉,你也終究不是她……”
這些話說出口,才發現心口居然有些難受。他捏緊拳頭,“如果一開始我還對你有一些仁義,此時此刻,也都蕩然無存了。”
根本笑不出來卻還在嘴硬,“怎麼,生氣了?想殺我?”看他這樣子可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眼神閃躲了下,竟然沒想到腿腳都有些發軟,“你殺不了我的,勸你不要亂來……”
他鬆了下眼神,箭矢猛往前進了十步,阿拿爾一聲驚叫坐倒在地,她帶著急促的呼吸,大吼道:“宴絕你想好了,可不要後悔!”
箭矢飛了點距離,又猛地停下來。
“你告訴我……為什麼選擇救他……”
明知道,她不是墨叔若,卻下不去手。明明知道原因卻還是傻傻問出了口,這或許是他做過的最蠢的事,可是,心裏的感覺騙不了人,她的選擇讓他難過。
“為什麼……不選擇救我……”
阿拿爾坐在地上,瞪著他,“我沒有想讓你死,我……”
她說的都是事實。
那一瞬間,宴絕卻發了怒,“不要再說了!”他不想再聽,隻想著速戰速決回去找巫醫解蠱,明日再去找角殷常逼問墨叔若的下落。“我不會再信你。”
半空的箭矢晃動了下,再次往前飛去。阿拿爾瞪大眼睛看著他,不知為何眼淚竟然差點掉出來。
一支速度過快的箭矢,擦過她的右臉,就那麼刹那,從屋內躥出一條條金色的絲線,就像活物一樣,速度之快,瞬間將阿拿爾包裹起來,那些射/來的箭矢竟然被全部擋在了金線織就的圓球外。
箭矢一一掉落在地,金線又再次快速收回,躥進了屋內。
阿拿爾慢慢站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捂住流血的右臉,轉身進屋。
就在她看他那一眼,宴絕忽然想通過來。
這根本不是什麼刺殺,而是對他的試探,麵對這些支支奪命箭矢,試探他到底有多大能力。
屋內突然響起掌聲,一道妖嬈女聲道:“宴絕城主果然好武功,不愧為天目峰之主。”
他皺起眉頭,“女築音薩?”
“屋外風冷,宴絕城主還是進來商談,免得著涼。”
他忽然明白,不是阿拿爾要殺他,而隻是音薩在試探他……
宴絕眨了眨眼。
是他,錯怪她了……
屋內阿拿爾燃起桌上的蠟燭,麵無表情對坐在桌邊的宴絕道:“媧皇殿人多眼雜,臨時起意才打算在這裏相見,我並未騙你。”
端坐床上的女人,也道明了所有,“是我讓聖女這麼做的,你們中原人不是有句話說,不打不相識,我們今日,也就當是如此了。”
宴絕麵無表情道:“女築願意幫我解蠱,宴絕十分榮幸。”
“我就知道宴絕城主是個大度的人。”女人木訥著臉笑了兩聲,直達主題,“聖女說你是她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