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死亡跟等待死亡不同的是前者很豁達,而等待過於漫長則會很恐懼,以至於連呼吸都會忘記。久不覺痛楚,墨叔若緩緩睜開眼,喘著氣抬頭看去。
那時候她是真的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隻是沒想到那個人會來得那麼及時。
戰場上硝煙彌漫,鮮血四濺,宴絕一身白衣飄然,他站在那居高臨下望著她,手裏緊緊抓著那根飛來的長槍。
墨叔若傻愣愣看著他,一時間裏腦子發懵,怎麼會是宴絕?他真的看得見了……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等她反應過來,第一時間趕緊將腰間的鈴鐺藏進腰包裏,轉身將已經不大清醒的項景佾架在肩膀上,特意卡著嗓子道:“多謝你,這裏很是危險,你也別傻站著了。”說著就轉身往城內走。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自己來,墨叔若心虛,又見項景佾傷得頗重,一時隻想著趕緊回城。
宴絕緊緊跟在她身後,臉上露出疑惑,手裏的鞭子時不時打飛舉刀衝過來的敵軍,最後幹脆架過項景佾,迅速扔給了附近來救傷員的軍醫。墨叔若跟著抬起擔架的人往城內跑,身後爆炸轟鳴四起,心髒也跟著跳了幾跳。
直到進了城她也沒敢回頭去看,等她忍不住斜眼去瞟時,卻發現哪裏還有他的身影。墨叔若在人群裏跑了一段,眼神四處搜尋,都以為剛才是幻覺。
而另一邊,宴絕孤身一人直搗黃龍,衝入敵軍。眼睛能看見後,他的動作明顯更快更準。敵軍幾乎都不能抓到他隻影片刻,就被臨空竄來的千節鞭打飛出去。
迅馳疾過的身形帶起駭人的氣場,敵軍將領被奔來的白影嚇得臉色蒼白,就連身下馬兒都在不停踱步嘶鳴,想拔腿逃離。
隻不過轉瞬間,宴絕就已經到了跟前,他長鞭一甩,纏住那將領的脖子。掙紮聲中,他往後一扯,那人立即從馬上跌落,摔在地上呼痛。
周圍的人反應過來,即使害怕也在往前衝。宴絕右手一甩,長鞭再起,那些人知道鞭子的厲害,以他為中心,都害怕得往後退,瞬間空出一塊圓形地界。
他站在那對地上的主將道:“回去告訴百越益,若不雙手奉還百越君印,我天目峰,便會叫他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那主將摔得灰頭土臉,聽到天目峰三字,嚇得渾身發抖,“你是天目峰的人……”
隻是他並沒有得到回複,便見那白衣人飛身躍出了包圍圈,轉眼間沒了蹤跡。
墨叔若一路跟著受傷的項景佾,沒有心思再去找宴絕。這一場仗打得並不算浩大,但傷亡卻極為慘重。就連項景佾這般身經百戰,也都受了重傷,腹上一刀,幾乎要了他的命。墨叔若捏著他滿是鮮血的手,看著他顫抖睜著的眼皮,落著淚打笑:“說了不準受傷,這回可好,我們是一人半邊肚子都沒了。”
正在此時,城樓上有人吼:“叛軍撤軍了!叛軍撤軍了!!”
墨叔若緊緊捏著項景佾的手,“太好了!”
項景佾眨巴著眼睛,艱難笑了笑,終於還是沒了反應,閉上眼睛,徹底昏厥過去。
這一仗打了有三個時辰,修整兵馬不久,黑夜就已經來臨。知道墨叔若跑上戰場,墨公氣得又是好一陣教訓。她也知道當下情形不該亂跑,便老老實實待在驛館,跟在墨公身後寸步不離。
入夜後,驛館迎來了不速之客。看見那道白衣身影時,墨叔若腿腳根本不聽使喚,迅速躲藏在人後,腦子裏幾乎都亂成漿糊。
要是說不對他上心,那也太虛假。
宴絕被一眾兵衛手持利刃圍住,毫無畏懼地往前走,直停到大廳門前。此時廳中正在商討要事,京兆顯等重要百越人物悉數在場,他孤身一人而來,也不知作何用意。
墨公歪頭給了墨叔若一個眼神,要她別冒頭。墨叔若明白意思隻能把頭低的更低,墨家等人自主退到了一邊,情形很是尷尬。
天目峰城主向來都是睥睨天下的狀態,再普通的地方,仿佛他一來,就成了萬眾矚目的舞台。即使是這樣的狀況下,他依舊氣定神閑,臉上微微帶著笑意。
京兆顯捏著腰間長劍,麵色不善,“你來做什麼!”顯然他不是真想問這句,而是在確定宴絕來百越的目的。畢竟天目峰,從來都不是百越的朋友。
他笑了下,“我來此是為幫助百越脫困,你們可以不信,但若此時想著對付我,腹背受敵,可不是好計策。”
他雖是一個人來,可誰知周圍有沒有隱藏的暗衛,京兆顯眼神迅速瞟了周邊一眼,不敢妄動。
天目峰一直以來都想控製百越,但好歹沒做出什麼過份的事來。而且墨公還在此,他不能讓墨家兩難。目前控製叛軍才是主要,還是先別招惹他。想及此,京兆顯揮手下令讓持刃相對的兵衛退下,“既然宴絕城主敢這麼說,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麼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