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顯再次忍不住同墨公對視了一眼。
這條件誰都知道,但他隻是一國之君做不了整個百越的主。況且百越從來都是不屈服天目峰的,這個條件,也絕對是不會被允許。
但是這時候京兆顯沒得選。要拿回印璽,隻能靠宴絕。反過來一想,又或許宴絕的條件不是百越的控製權呢?但真這麼想又未免天真,於是隻有硬著頭皮問了句,“什麼條件?”
眾目睽睽之下,宴絕坦然道:“叛軍平息之後,我要你百越永遠不許與天目峰敵對。”
這條件並不苛刻,京兆顯忽然鬆了口氣。可也不好應承,正糾結之際,人後忽然響起一道女聲。
“我答應你。”
眾人回頭去看,通通行禮,“夫人。”
蘇荷急步而至,複述道:“宴絕城主,隻要你助百越脫困,我答應你,從今往後,百越絕不會與天目峰敵對。”
“夫人此話當真。”
她舉起右手,誠懇道:“我蘇荷在此起誓,百越絕不與天目峰作對。”
其實這樣的情況並沒什麼不好。百越承了天目峰的情,隻要宴絕不多加逼迫,奪取政權,兩方相安無事本來就是最初的目的。墨叔若失魂落魄晃下城樓時,周圍都是些匆忙來回的軍人,有的受了傷、有的在幫人治傷。
忽然想起項景佾來,她連忙加快腳步往驛站去。走到一半,巷子口忽然被宴絕追上。方才戰場上私情作祟,弄得她六神無主,這時候清醒過來,墨叔若一臉麵無表情,隻當不認得他。
“城主不知還有何事?”
宴絕道:“你方才走得急,沒得空與你說說話。”
她扭開頭,“我還要去看望師兄,倘若城主沒什麼事,叔若就退下了。”說完便轉身離開。
“你等等。”看著她忽然頓住的背影,宴絕奇怪道:“你就沒有話想同我講?”閻崖域坦白一事,飛花穀又不辭而別,這些難道都不該向他解釋解釋?
墨叔若頓在那一動不動,好半晌才鼓起勇氣,冷聲道:“我沒有話與你說。”
那邊宴絕一愣,有些奇怪,他們什麼時候,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身後腳步聲慢慢靠近,她轉身抬起頭,宴絕都幾乎貼到了她身上。墨叔若嚇得連連退後,撞到牆上,一雙眸子裏都是驚慌失措,“你做什麼?”
他彎下腰與她平視,“你方才一句說的是什麼?”
她吞了口口水,不自覺氣焰就被他壓下去。“我……我什麼、什麼都沒說……”
從剛才城樓上起,墨叔若都是低垂著頭。她沒有想過會再與他見麵,更沒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這麼快。
此次他眼睛已好,被他看一眼都感覺心髒會隨時爆炸。這麼近距離,還一直對視,墨叔若麵紅耳赤,眼睛盯著他,心虛地眨了又眨。
“你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麼。”
“啊?”不是沒聽清,而是沒聽懂。他這話題轉得忒快,她都來不及反應。
墨叔若的模樣說不上絕色,隻是一雙大眼睛非常迷人,仔細看來就像一汪清泉,透澈見底,再配上懵懂表情,就像一個小孩子,看過的人都會忍不住心生疼愛。
“沒什麼。”他起身別開眼神,“百越戰事預計兩日可解,兩日後的戌時,來城北客棧找我。”
她嘴裏嘀咕:“去那裏做什麼?”她是真的不想單獨與他見麵,好不容易下決定就此作罷,他一來二往的親切,讓她心思又開始動蕩不安。
“我有些事,當與你講明白。”
自上次閻崖域墨叔若表明心跡,宴絕心中可說混亂得很。雖待人和善有導致過其他女子愛慕、清楚男女間的曖昧關係,然自己內心卻從未因此起過波瀾。墨叔若就像不小心掉進湖泊裏的一滴水,剛開始毫不起眼,到最後圈圈漣漪越來越大,待回過神時,心緒如亂麻,怎麼理都理不清。
他並不想關注墨叔若,但就是忍不住親近她。這種不可控的情緒太可怕,他不能放任。就像玉華扶窨說的,不要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他很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
遲天凜愛的坦蕩,墨叔若愛的卑微,項景佾愛的隱忍,而宴絕的愛,太過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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